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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应该翻脸的,一个执行自立的人,一个中枢已经长达一年以上没有下发过任何行政命令的人,这个人不但胆大妄为到没有经过皇帝的许可就与复立的赵楚两国联姻,还公开的接待了来自列国的使节团,从皇权还是国理上来看,秦国怎么也该翻脸了。
可是秦国现在不能翻脸,在面对列国复立,西南有蛮人入侵,北方匈奴蠢蠢欲动,中原战事持久化,等等复杂的情势下,一个在南方自立却没有举起反旗的诸侯,秦国需要忍耐,在特殊的时刻不但需要忍耐还要拉拢。
先贤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相较起迫在眉睫的西南被入侵和北方匈奴窥视,只要不攻击秦地的吕哲就是那个“小”。小是什么?就是疥癣之疾,虽然讨厌却可以放缓。
其实更为重要的是吕哲的崛起是秦国中的谁也没有想到的,在那么一瞬间秦国上下都发懵了,拿捏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特别是经历过司马欣率军十五万被击败,十五万人从将军到喂马的马夫,要不是吕哲后面放人一个都回不去。
诉诸武力显然不是什么好方法了,且秦国需要应付的敌人太多太多了,说实话也拿不出相应的军队来针对吕哲了。
让秦国上下拿捏不定主意的还有其他的原因,吕哲对秦国所表现出来的敌视非常少,所攻击的对象除了楚国就是百越。他们看不懂吕哲到底是个什么思想。
从夷陵开始到现在,吕哲身边除了六国遗民基本是南郡本地势力,聪明人只要一看吕哲麾下的人员构成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么多战败者的后裔,和一帮一会是楚人、一会是秦人、一会成了百越治下的南郡人,吕哲能选择的其实不多。
李斯就说过一个言论,他认为谁坐在吕哲的位置上都不会比吕哲来坐对秦国更好了,一个满满都是对秦国敌视的势力,能在有能力的时候不攻打秦国,那已经是处在不利环境下秦国的幸运。
很隐晦。但是李斯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也就出身秦人的吕哲作为这个新崛起势力的主人。才能控制着那帮对秦国万分敌视的人不攻打秦国,换作六国出身的人肯定不会像吕哲那样盯着楚国和百越,能动弹的时候就呼啦啦带着几十万人去一顿胖揍。
是真的有作战能力啊,先是击败了入侵南郡的十万百越。后面又击败了十五万秦军,刚刚打完秦军又去逮着楚国揍了一顿。
到底是怎么发展的啊?哪个刚刚崛起的集团能在刚崛起的时候接二连三出动大军,不但出动大军还次次都打胜了。
先不谈是怎么打胜的,秦国好奇,列国好奇,他们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毕竟集中人手组成大军从来都不是呼朋唤友凑起一帮人就算完事,大军需要兵器、粮秣,很多很多的兵器和粮食。吕哲是用了什么样的魔法才在刚崛起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变”出那么多东西?
要知道一支军队的基础除了人手之外需要的是相应的兵器,而兵器从来都不是想要有就有,哪怕是有生产能力都需要时间来制造。也就是说需要一个累积的过程。
好吧,秦国组建南疆军团,是在南郡囤积了足够武装八万人的兵器,可是粮食呢?吕哲维持军用的粮秣是怎么来的?
哦,对了,似乎吕哲被缺粮逼得快疯了的时候。不管不顾发狂地出兵一个曾经叫黔中郡的地方,抢掠了百越人囤积起来准备南侵预备下来的几百万石的粮食。
对上号了。先期所需要的兵器和粮食都能摸出底细,但是统治一片疆土和维持一支军队从来都不是靠缴获能支撑下去的,毕竟抢夺的东西总是会消耗,一旦维持不上后续的补充,一个集团崩溃的速度绝对快到让人难以想象。
还没有以工代赈历史的年代,他们是查到了吕哲动员全郡生产,可是很难从这件事情里面发现影响。吕哲一直在动员所有能利用的人力,当能够协调一百来万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分工去生产的时候,发挥出来的高效是很恐怖的。
秦国和列国只以为吕哲是在收买人心,他们刺探到了但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经历战乱的南郡正是在吕哲以工代赈的情况下民间饿死的人降低到最少,在以工代赈的过程中吕哲建立起了自己的信用,有了信用的情况下就能驱使民力去生产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现代,有一个词叫“合作公社”,也有一个词叫“个体户”,不过吕哲统一将自己分工下发的工作称呼为“变异的小作坊”。
哪怕是现在南郡到处都是小作坊,他们能够从官府那里领到一些官府机构不愿意浪费人力生产的物件,例如一直没有停止过的战袍制造和滕盾的编制。
对于人力的利用各国都有自己的方法,但是吕哲的思想和见识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为了不让民间空闲下来,也是加速经济的建设,建造的南陵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雇佣的民玞。这一切的行为在现代人看起来很普遍,无外乎是牵扯到逻辑学、人力协调学(既企业管理学)、基础经济学,可是古人连逻辑学是什么都不知道,稍微能看清楚一件事情的本质能就被称呼为“智者”,那就更别谈另外的了。
吕哲的崛起充满了迷雾,越是探查只有越迷惑的份,连续击败入侵者,又或是成功入侵了他人,吕哲这一势力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谁能轻易的消灭了。
所以呢,在冯劫强调吕哲是秦国的征南将军,被吕哲一阵“哈哈”大笑摇头的肢体语言否认之后,冯劫开始左右它言,大谈秦人在周室下是如何如何,又怎么从周室的牧马人中走过来,牧马人翻身成了霸主,当了霸主之后又是历经多少的血战才消灭列国,在消灭列国的过程中有多少秦人倒在征途之下。
冯劫口才真的很好,他在述说的时候不但是脸上,口气和用词里也充满了感情,一段秦人发展史在他讲来该苦涩的苦涩,崛起的时候语气高亢且充满了骄傲,说到秦人流了多少血的时候更是双眼通红流下了热泪。
要是秦人,在缅怀关于秦人历史的时候,因为有代入感肯定是要受其影响,应该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吧?可是……吕哲哪怕是秦人也只当了不到两年的秦人啊!
穿越之初,吕哲是处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哪怕是所闻所见也是限制在很小的范围里面。他加入秦军的时候,似乎是当了好几个月的监工,没有经历过什么峥嵘岁月,到了阳周之后又宅男病复发,除了操练就是待在帐篷。格格不入的感觉之下也就交了少数的几个朋友,那些朋友中最好的损友翼伽现在在他手底下混,结拜兄长中的李良也投奔过来,徐阳这个有贵族范的哥们断了一年多的联系了。
说真的,归属感很重要啊,但是吕哲的不管是经历还是时间都没来得及让其产生归属感,冯劫的“表演”用在吕哲身上就是听了那么一段很有历史沧桑感的故事。
吕哲从来都是一名好听众,冯劫在述说的时候发现吕哲听着的时候表情会有变化,理所当然的认为策略成功了。
“秦人多灾多难,穆公时期高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战歌,陛下牧训之下又唱着‘岂曰无衣’才有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冯劫不流泪了,他看着吕哲:“吕侯,您说呢?”
“唔?哦……嗯嗯!”缺乏代入感的吕哲能说什么啊?
冯劫心里有些奇怪,但是潜意识觉得策略奏效之下,收起了春秋悲伤,先是代表始皇帝慰问吕哲履行征南将军职务的辛劳,然后说是俸禄什么的已经拉来南陵,最后祝贺近期对百越的大胜。
注意了,冯劫说的是“秦军旌旗所指”,也就是说吕哲带的是秦军对百越取得了大胜。
其实最近被诸多公务缠身的吕哲本来就精神不济,不然蒯通也不会死缠烂打在吕哲接见冯劫和董翳的时候非让燕彼在旁边伺候。他本来是不想玩什么字眼上的游戏,很懒得去纠正冯劫说的话,不过燕彼就像是得了肺痨似得咳嗽声太烦人了。
“我的旌旗,是我的。你明白吗?”吕哲觉得冯劫太能说了,一直“嗯,哦,啊”的应付还不赶紧步入正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能说会道?
冯劫眼神锐利地看向突然间得了肺痨病的燕彼。
燕彼当然是毫不示弱地用眼睛盯回去。
一直就没开过口的董翳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他也不知道是真粗鲁还是假粗鲁,非常没有礼貌地抬起手指向燕彼:“恭问吕侯,这人是什么。”
是“什么”,按照古话的文言文应该是“侯,此人甚”,意思嘛无非就是“这个家伙是个什么玩意。”或“这个家伙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之类很打燕彼脸的话。
吕哲很平淡地看向董翳:“我的家臣,我的第一个家臣。”
平淡的眼神很深邃,而似乎离董翳不远的甲士手按向了剑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