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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自商鞅(本姓卫,后以封地‘商’为姓)变法便是耕战的社会体系,老迈者在家耕作,年轻力壮者为国征战。二十等爵是商鞅变法的产物。
在耕作手段不多的年代,收成好坏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风调雨顺自是极好,但是遇到荒年,那可得遭罪。
怎么才能快速获得财富呢?当然是使用暴力手段!
大秦禁止私斗,抢内部的不可取,那只有在国家的号召下去抢敌人的。自此大秦极重军功,对于秦人来说,敌人的首级便是财富,杀掉的敌人越多拥有的土地也就越多,身份地位也会得到提高。
这一套制度之下的秦人闻战而喜,他们渴望国家能够一直组织“团体抢劫”的活动,在暴力的过程中既能得到名誉又能获得金钱,因此六国悲催了。问题是……吕哲对“砰砰砰”比较熟悉,没有经历过“乒呤乓啷”,枪械在军训时玩过,冷兵器没试过,叫他情何以堪?
千万别小看冷兵器的厮杀,那是比远远地用枪械杀人更加血腥的事情。冷兵器作战对于胆气的要求非常高,没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往往无法承受。
行军途中吕哲在半路上经常看见有人大批人挑着装土的箩筐走过,时而有军士骑马驰骋来去,这令他感到很好奇。
继续向西北方向走了大概半个月,期间陆陆续续有队伍加入,似乎是到了目的地?整个队伍在一片平原停了下来。
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显得热火朝天,数之不清的人用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开挖或者平整土地,吕哲用着不太流畅的“官话”一问才得知,原来那些人是在修直道!
军官下令扎营,各个军士的亲人也只能送到这里,到处都能见到分别。而似乎没有太多的生死离别?
那些年老的黔首大声呼喝自己的后生必需在战场上杀死更多的敌人,一旦砍了几颗脑袋,回家就给娶多美多美的媳妇。
妻子用很放心的语气交代丈夫,你已经有后代,所以在战场拼命地去获取首级吧!为子嗣赚取更多的土地!
另一旁,大叔静静的看着吕哲,他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放弃了。
吕哲自穿越后一直有大叔相伴,陌生的环境下有了一个稍微熟悉的人自然会产生依赖心理(这与男女姓别无关),现在要分别了,马上要离了“母鸡”的“小鸡”看去似乎很紧张?
最终,大叔还是说话了。吕哲听着很像是在说“到战场保住姓命”之类的交代,这令他错愕又惊讶。
他本来想用说得不顺溜的“方言”大吼几句“一定杀死更多的敌人”“为了大秦九死无悔”“吾便是死了也会与敌人同归于尽”之类的豪言壮语来给自己壮壮胆子,使自己的腿肚子颤得不是那么厉害。
可是大叔……,好吧,残念!
离了,别了,亲爱的土匪。再也看不到你的一字眉,还有那毛浓浓的脚趾头……
以上为咏颂调。
远处一直在观看的“工程人员”,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旁边有人轻蔑且不屑:“那些亡国之人,哼!”
是的,吕哲也看出来了,那表情,那眼神,那姿态,农民工们分明是在画圈圈诅咒着什么。只是代入感太差,他不太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离别的场面没有太多的多愁善感,即将踏上流血战场的将士们更多是兴奋与期待。当然,吕哲不在此列。
黔首(秦时百姓的称呼)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士卒就自觉动了起来。
他们像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大声的吆喝,没有军官的催促,在一片井条有序的情况下列成了大大小小的方阵。
吕哲有些不明情况的站在原地看着旁边的人排队列阵,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时,正前的一个约有百人的方阵已经成型,然后那些士卒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用着满是杀气的眼神直视过来。
反应过来的某人一阵机灵,他左手握着戈(很用力),右手拔剑指天,用着歇斯底里的腔调:“万胜!万胜!大秦万胜!”
期待中那些将士会跟着大喊“万胜”的场面没有发生,现场一片寂静,士卒大多脸色怪异的看着吕哲。当他怀疑自己的“方言”是不是不对时,那些士卒的气势更胜了,吓得他几乎当场软在地上。所以说,生活在形式主义社会实在害人啊。
其实,吕哲并不知道秦军作战时根本不会喊什么口号,他们总是在军官的命令下,将一口气沉在胸前,有如从地府中爬出来的鬼卒一般,不发一言,在沉默中将死亡带给敌人,直到自己死去。
“你!”
回身,吕哲看着一名中年人怒瞪。
中年大叔抬手指向一个位置,吕哲不傻赶紧跑过去抬头挺胸地站定。这个位置恰恰是整个士卒方阵的首位,再看他的装束,持戈、握剑、披甲,显然是军官应该站的地方。
从高空往下看,一个个黑色成长方形的步兵方阵站在墨黄色的土地上,他们之中几乎全部艹着一杆戈,只有少数人腰间悬着一把剑。持剑握戈的基层军官站在士卒的首列,持剑不握戈的中层军官在阵列的空隙走动,时而会调整某些人的位置。
吕哲悄悄地转头向后面看去,身后站立的将士们脸色死板,他们只是穿着粗麻黑衣根本没有披甲者。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青铜甲,他心中暗爽:“感情咱是个官?”
军官一般比较不容易阵亡,觉得自己稍微安全些了的某人腿肚子不再颤了,很有军官气势的立正站好,脸上似乎还有些许得意,在一片神情严肃脸色死板的将士群中,这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一声仿佛从天堂传到人间的雄厚长吟,吕哲的脑袋“嗡”的一阵长鸣,浑身被“轰”得汗毛竖了起来。
想象一下,共和国阅兵时,方阵走过时的那些雄壮声音,那是听着会激动和亢奋的军号,他现在就好像被某种魔咒击中,不由自主的激动,跟着群体一起变得亢奋。
军人在迈步,大地在颤动,那可以与之心灵相连的脚步声让呼吸的节奏变得一致。身临其中的人会明白那种感受,哪怕是再滑稽的人也会变得严肃和有一种使命感。
大大小小的方阵一直在移动,哪怕是精神恍惚的吕哲不知道应该怎么指挥,他和身后的方阵在随波逐流中竟然也没有乱掉。
渐渐地,大地的颤动幅度变小,百数个方阵变成了十个,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官的吕哲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有了“特殊位置”,而是与士卒列成了一队。
在一连串的方阵调整过程中没有杂音,有的只是整齐的迈步声。士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哪怕吕哲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被带动入了准确的位置站立。秦军的严整在这一刻体现无疑,再一次证明他们不愧是善战的虎狼之师。
当所有士卒方阵静止不动时,生活在形式主义社会的吕哲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猜测现在应该有大官上去“噼里啪啦”一连串的“演讲”,耍耍所谓的官威。可是……没有!有的只是再次的雄厚长吟,然后士卒方阵一列跟着一列,走进军营。
从头到尾吕哲没有看见一名大官,只有来自各地的基层军官和中层军官在引导。严整有序的变动,从列队到入营驻扎,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走到辕门时,吕哲转头过去,那些原本在画圈圈诅咒的农民工没有了之前的怨恨与恶毒,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表情满满是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身在士卒方阵的吕哲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像旁边的那些袍泽一样,为身在集体的骄傲,和对那些面露恐惧的人的不屑。哪怕他没那个资格……
特注:本章中农民工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