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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又樘点了头。
他认出来了。
当年于湖州南家,这位五公子还曾特地给小皇后送过烧鸡,故而使他有些印象。
南延也回以点头。
此时,他只见那蓝衣少年伸出了手,将右手上托着的一件檀色镶银狐毛的披风递向了张眉寿。
“今日风大,切莫着了寒。”
听老于说,她前些日子才染了场风寒。
张眉寿听得此言,望着他递来的披风,有着一瞬的怔然。
然而也只此一瞬犹豫,下一刻,便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公子。”
祝又樘轻一点头,便转了身。
转身之际,眼中浸满了笑意。
张眉寿看着怀中的披风,也在心底笑了一声。
其实,她没觉着冷。
且马车里,阿荔也替她备下了披风。
但他递给她,她便就接着了。
若不接着,待会儿又怎好去问他——他怎会随身带着一件女子披风?
“姐夫,我们便先回去了。”张眉寿看向齐章,开口讲道。
齐章点点头,目送着几人分别上了马车离去。
“齐大哥,不知方才那是哪家的公子?”
见马车远去,南延才得以开口问道。
齐大哥等人待对方似乎都格外恭敬,却又不称姓氏,倒是奇怪——
可当年在湖州,他并未听说过对方身份如何显赫。
“不是哪家的公子。”齐章也不瞒他,只压低了声音说道:“而是当今太子殿下。”
他也是半年前从娴儿口中得知到的。
南延闻言不由大惊。
“当今太子?可当年……”
当年在湖州,可从未有人提及过!
便是他家父亲,也全然不知此事……!
“怎么了?”齐章见他神情复杂,遂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颇为吃惊罢了。”南延勉强笑了笑,并未提及当年之事。
彼时他们南家上下皆不知对方真实身份,可见对方是有意隐瞒。既是如此,他如今和父亲初入京城,对许多事情皆是一无所知,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齐章也笑着道:“太子为人平易近人,起初微服于民间,并未道明身份——我后来得知真相时,亦是大吃一惊。”
二人边说边走着。
南延待平复下内心的震惊之后,到底没忍住问道:“……我见太子与张家姑娘,倒是关系颇好,不知是何缘故?”
实则,当年在湖州时,那时二人尚且年幼,似乎……就已是走得极近了。
只是那时到底年纪小,他也未曾多想。
齐章听他问这个,倒没觉出什么异样来,只道:“殿下以往隐瞒身份之时,便与张家来往颇多,据说是投缘之故——张家上下,皆得殿下看重照拂,倒不止是张姑娘一个。”
这件事情,在极小的一个圈子里,已形成了一个共识。
南延闻言不禁笑了一声。
他问这个,可算是问错人了。
他这位齐大哥,最是不解风情,年过二十方才娶妻——看不出什么来,倒也正常。
他是觉得,太子待张姑娘,并非单单只是看重与照拂。
有些东西,直觉上是能感知到的。
“笑什么?”齐章正色问。
他说得可都是实情,断不是刻意往岳父家脸上贴金——说句大不敬的话,他甚至还觉得是殿下主动往他岳父家贴呢。
“没笑什么。”南延轻咳一声,问道:“就是突然想问一问,齐大哥与嫂子相处得如何?可还融洽吗?”
他忽然有些担心。
“……”齐章闻言俊脸一红,不自在地道:“小孩子打听这些作甚。”
说着,脚下快走了几步。
南延如今已有十七,自然不是什么小孩子,他这般讲,不过是借口不谈这些问题而已。
南延见得他这般,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少年笑声爽朗,却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些年未见,她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
张眉寿乘着马车,刚离了衙门没多远,赶车的棉花却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了?”
阿荔掀开车帘,没好气地问道。
此处道路宽广,又无太多行人,这狗男人停下来作何?
果然,不行的男人,哪里都不行!
阿荔对此显然怨念颇深,又因想到清羽那边迟迟没有进展,时常便忍不住刺棉花两句。
“是府里的马车。”棉花语气倒颇算温和,并无意同她计较起争端。
阿荔这才瞧见,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赶车之人正是阿祥。
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旋即是芳菊扶着宋氏下了马车。
“姑娘,是大太太。”阿荔连忙道。
张眉寿便也下了马车去。
“母亲怎么来了?”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宋氏语气着急,扶着女儿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着眉问道:“可有伤着哪里?”
她大致从张眉箐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而后片刻都没敢耽搁地就赶往衙门来了。
“母亲放心,我好好地。”张眉寿笑着说道:“有棉花和阿荔在,我能出什么差池?怕是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
宋氏闻言,看了一眼阿荔,无奈叹了口气。
阿荔微微低下头去,心底暖得发涩。
姑娘刻意那般说,显然是不愿让太太怪责他们。
主子在外‘惹了事’,放在其他人家,自然都是下人的过错。
“衙门里怎么说?”宋氏又问道。
她听箐儿和琪哥儿讲,那个宴真县主派人将整个清平馆都围住了,后来官兵前脚刚走,锦衣卫也都赶到了——总之闹得极轰动。
“程大人明察秋毫,自然不会错怪女儿——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回家之后,我再同您细说。”
宋氏点了头。
其实只要看到女儿毫发未损,她一颗心就已然放下来了。
张眉寿回了马车中坐好,阿荔便道:“姑娘,今日之事,奴婢越想,越是觉得便宜那宴真了。”
此事虽闹得轰动,可程大人到底也没有什么名目去惩治对方。
最多只是滋事未遂罢了。
而这位县主原本也并不安分,这些年来行事如此嚣张,还能好好地,显然是靠山过硬——这件事情最后只怕也要不了了之。
张眉寿靠在隐囊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便宜宴真?
今日既是叫她撞上了,又怎可能会便宜了对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