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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局龙城站站长肖雅芝正望着办公室前的一幅画出神。画中的苍鹰两眼犀利无比,两爪微微勾起,呈随时扑食状,似乎猎物已无法逃脱其鹰爪了。想到这里,肖雅芝拿起电话,摇通了行动科:“林科长,是时候了,立即实施‘赶鸭子计划’。”
“是!”林德孟听到这女人的声音,不由得身体立正站直,左手整整领扣,直到电话筒嘟嘟很久才敢放下。在他看来,这女人可不简单呢。她长着漂亮的瓜子脸,一对弯弯儿细长的眉毛下,有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奇的是,她笑的时候眉毛微微上挑,眼睛迷迷的,脸蛋竟冒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可生气的时候眉毛微皱,两眼圆睁,酒窝竟不见了,一脸板杀的样子。前两年,白长官从所属各部选派了一批得力干将,赴广西巩固桂系大本营,肖雅芝就是凭借她曾在军统局培训班上出色的表现,被白长官看中,派到了桂北负责铲除共党抵抗组织。她明察秋毫,办事干练,下手狠辣,是谍报界的一把好手。想到这,林德孟不敢怠慢,拿起帽子,带着一帮手下急匆匆地走了。
南方的初春与北方不同。当北方的树梢上,才冒出点芽芯时,南方已是春绿盎然了。南方无论四季,都是绿色的。只不过,初春的绿与其它季节不同的是,颜色更嫩绿了。仔细看时。树枝上的芽儿,已经满怀希望地,冲破老的树叶的束缚,一个劲地冒了出来。奇香书屋的阁楼上,**龙城地下党组织负责人韦严,刚接到来自内线“百合花”的密报说,近日有北城区的一名地下党,被保密局给抓了,可能已叛变,请组织速做防备。韦严看完纸条,划燃一根火柴,将其烧尽,轻轻地放入盛了水的碗里,再用手捏碎搅了搅,然后将水倒入窗台上的一盆橘树根下。情况危急,刻不容缓。韦严迅速走到书桌坐下,提起毛笔沉思了一会,写到:吾弟,因郎中下药失误,我父病危,全家速回老家探望。然后将纸条细细地折好,交予书店的伙计陈叔。韦严看看表,时间正指向上午十点,白玉兰过半小时要到城北菜市买菜,这是规定的接头时间。
“陈叔!你去城北菜市买条鱼,打斤酒,割点肉回来,晚上店里的伙计一起喝两杯。”
“好的,老板,这就去!”陈叔拿来一个空酒瓶,将瓶盖拧开,把纸条塞进瓶盖里,又用拇子用力地往里压了压,垫上一小块塑料纸,把瓶盖盖回酒瓶,放进菜篮,骑着单车出门去了。
城北市场坐落在龙城的西北方向,靠近西门。是一块约两亩见方的平地。中间相隔两三米,用竹子搭成几排棚子,三面用油毛毡封好,再一间一间的隔起来,做为卖肉的、卖酒的、卖杂货的铺子。而四周的位子则由卖菜的、卖禽蛋的和其他交易所占据。龙城是广西最重要的商业中心,向来有“三日为圩,当日午时为市”的传统。今天刚好是圩日,市场周边,早早摆满了单车和板车,市场内,人员鼎沸,喧嚣热闹。白玉兰穿着白色的印有暗花的旗袍,身材修长,看上去婀娜多姿,文雅贤淑。她拧着菜篮,打着花伞,在灰黑色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哟!白太太,今个打扮得可漂亮了,要买什么菜呢?”卖菜的大婶笑着打招呼。
“今天的小白菜好新鲜呀!来一斤吧。”白玉兰把菜放入篮子,付了钱,接着径直走到肉摊买了一斤肉,然后,漫不经心地朝酒摊走去。快到酒摊时,听到卖酒的杨老板唱道:“快的好,好的快,阿公阿婆你快来看。快的好,好的快,阿哥阿妹你快来买。我的酒,特别香,保你喝了醉三天。”这是党组织有重要指示提示联络员的信号。
“杨哥,你的酒那么好,我老公喝了还想喝哩,给我来一斤!”说着将瓶子递了过去。杨老板接过瓶子,向四周看了看,迅速换了个瓶子,将盖子拧开,把小漏斗放入瓶口,用量酒器量了一斤酒,倒入瓶子,然后拧好盖子,交予白玉兰。白玉兰付了钱赶紧走了。
龙城区剿总司令部情报处处长白业生正召集手下开会,重点部署龙城一带剿灭共党地下组织及游击队情报工作。
“各位!当前共军与**正在东北、华北与共军展开决战,各地的共党为配合决战,采用偷袭、伏击、骚扰、爆炸、搞反战运动等形式,频频向我发难。为打击共党嚣张气焰,白长官命令我们必须采取更多的行动,以铲除共党地下党组织及游击队,还我地方安宁。为此,侦查科要抓紧派遣线人刺探情报,摸清共党底细。行动科要监控可疑人物,抓捕共党分子。下面,各科说说情况吧。”过了一会,未有人发言,白业生用他那双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盯了一下侦查科科长马云。
“今天怎么搞的,没有人讲话了?平时老子讲话,下面放屁的可不少!”
“处长,不是不想说,是郁闷得很。前段时间我们负责监控的几名共党嫌疑人,他妈的!全被保密局的人给抓走了,本想逮个大鱼的,这回可泡汤啰。保密局这帮仔呀!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天呢,这帮仔要是落到我的手里,老子不搞死他,我就不姓马!”马云狠狠地说。
“是啰!保密局那俏婆娘,不就是仗着有毛人凤撑腰嘛,她了不起了?我们处长还是白长官的老乡呢,”行动科科长李良瞄了瞄处长,故意撩拨道,“哪天我走狗摆运时,说不定李宗仁就是我堂叔,看你们那个敢惹我,我整死他!”
“老李呀!别做梦了,等下辈子吧。要不,我发个电报向李长官问问?”电讯科科长刘达调侃说。
“行了!正值党国危难之时,保密局也好,情报处也好,都要精诚团结,共同对敌。不过,下次不允许这类事情再发生,别让保密局那帮仔占便宜,否则老子扁了你们。各位,现在是晚上九点,再过几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一点,开始对北区师范学校内的共党地下组织采取行动。”白业生下达了命令。
“是!”几位科长来了精神,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各自准备去了。白业生叫来办公室参谋丁永连,在他的耳边这样这样耳语了一番,丁参谋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白玉兰,二十三岁,留着短发,圆脸儿,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睿智。她有着本地女孩独有的那种豪放爽朗的性格,具有非常强的亲和力。所以,她成了北区党组织与上级组织联系的唯一的联络员。她的先生叫覃刚,是师范学校的老师,人长得白净斯文,但做事却果敢得很。小两口本来不打算结婚那么早的,但为了便于掩护革命工作,结合到一起。玉兰想要一个孩子,覃刚说等解放了再要,到时,他们的孩子就可以取个新中国时代的名字了。白玉兰接近中午时,回到师范学校家里,将瓶子交予覃刚,然后进厨房做饭。覃刚拧开瓶盖,取出用胶布包好的纸条,进到内屋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略作思考,赶忙到厨房一边将纸条丢进炉火里,一边对玉兰说:“有人被捕了,为防万一,上级要求我们北区的同志立刻撤离。我要马上通知他们晚上八点就走,你也准备一下,我回来就走。”吩咐完出了门。
覃刚回来的时候,天已渐渐黑了下来。玉兰从锅里拿出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坐下,说道:“都通知到了吗?”
“通知到了。”覃刚胡乱吃着饭菜,“看来我们是被盯上了。这两天我发现院子多了一些陌生人,肯定是特务。他们没动我们,可能是时机未成熟或有更大的阴谋。看来正门我们是走不了,那就走后门吧,幸好我们早有准备。”玉兰明白覃刚指的后门是什么。师范学校离市区较远,周围树林较多,四面由土筑的围墙围着。围墙内有很多的菜地,菜地边上是一排老师居住的平房,前面一排平房住着学生,院子靠近大门前的位置,有一栋法式建筑物,就是教学大楼了。覃刚把糊有纸的窗子关好,在靠近窗子的书桌的靠背椅上套上衣服,放上帽子。然后,开亮灯。覃刚提着皮箱,玉兰拿着布包,两人走出后门。玉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自己的家,依依不舍,两眼是泪。
“走吧,我们还会回来的。”覃刚小声地安慰她。他们穿过菜园,架好梯子,互相协助,翻过围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覃刚、白玉兰、赵起、梁世昌等六人在小鸡岭会合后,连夜乘船渡过北面的沙河,直奔南良县而去。
凌晨一点,剿总司令部情报处院内。行动队二十人已列队完毕。行动科科长李良和侦查科科长马云一起走进处长办公室。
“处长,行动队已集合完毕,您还有什么训示?”
“能抓活的抓活的,遇到开枪反抗的就地正法。”
“明白!”李良和马云乘坐吉普车,其他人员乘坐军用卡车直扑师范学校。
师范学校内,保密局龙城站行动科科长林德孟,带着一帮便衣,守在覃刚家附近。夜深了,除了覃刚家那盏灯还亮着,其他人家的灯都已熄灭,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进入梦乡。四下里,漆黑一片。寒风阵阵吹过,树林被风吹得“呜呜”直哭,气温也渐渐地低了下来。林德孟全身冷颤一下,赶紧用手竖起衣领,把脖子裹了进去,回头看看手下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兄弟们!打起精神来,给我盯紧啰!”林德孟带着手下已在这里游荡了几天,按站长的安排只看不抓,重点观察由谁进出。又不抓人,一大帮人留在这里干什么?正想不通之际,校门口方向传来刹车声,紧接着很多的脚步声,朝这方向而来。
“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去看看。”林德孟对身边两个手下说。
“是!”两人提着驳壳枪小跑过去,转过个弯,突见远处隐约有些人朝这方向奔来,纳闷之余,正要询问对方为何人。此时,前方路旁一棵大树后,闪出一人来。此人中等身材,一身黑衣,头扎黑巾,脸遮黑纱,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他手持二十响驳壳枪,对着两名便衣喊道;“共党来了!共党来了!”又朝人多的方向连开了三枪,撂倒了两人,然后朝两便衣跑去,边跑边喊;“快跑!快跑!”
“站住!站住!”对面的人边喊边开枪。两便衣见状,吓得拔腿就跑。黑衣人趁乱开枪打死一便衣,跟着另一便衣转过弯,朝天开了两枪后,跳进路边的树丛里,消失不见了。剩下的那个便衣,听到枪声就在身后,吓得拼命的往前跑,一直跑到林德孟跟前,上气不接下气,脸带惊恐地说;“不好了!共党打过来了。”
“你妈的!哪来的共党?”林德孟一把将那便衣抓了过来,满脸怀疑地问。话音未落,对面的子弹就像雨点般射了过来,一下子又打倒了两个便衣。林德孟和手下赶紧躲到墙边,开始还击。
黑衣人趁乱溜出了师范大院,跑到一偏僻的小路旁,扒开树枝,推出一辆偏三摩托车来。他换掉身上的黑衣,穿上**军官制服,开着车来到市里一处小院。此人正是剿总情报处办公室参谋丁永连。原来,白业生和丁永连两人都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丁永连是白业生的助手。这次,白业生估计,师范大院内一定会有肖雅芝的人,担心覃刚他们走不脱,交待丁永连到师范大院伺机通知他们,实在不行就想办法让情报处和保密局的人火拼,听到枪声他们也会及时撤离的。
情报处的李良和马云,带着一帮弟兄,急急忙忙地朝覃刚家奔来。路上,冷不丁前面传来几声枪响,随即身边倒下两名弟兄,紧接着又听到有人在喊“共党来了,共党来了”,抬头一看,前面有穿便衣的三人,拿着枪在拼命地跑。妈的!这还了得!共党都敢伏击我们了。李良赶紧朝弟兄们,喊道:“快追!快追!”边喊边朝前面“呯”“呯”开了两枪。一伙人一直追到覃刚家附近,与对面的“共党”打了起来。
林德孟一听枪声不对,怎么有卡宾抢的声音,火力又这么猛,哪像共党土包子那几杆破枪啊!不对,绝对不对,一定是搞错了,他赶紧招呼自己的弟兄停止射击。
“喂,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剿总司令部情报处的。你们呢?”
“我们是保密局的。是李科长吗?我是林德孟。”
“呀!是林老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皇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这是怎么回事?”两人收好枪,分别走出掩体,干笑着向对方走去。突然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拔出枪,冲向覃刚的家。两人撞开房门,进去一看,房间已是空无一人了。望着书桌旁椅子上的衣服和帽子,林德孟心里明白,共党早已跑得没影了。刚才交火的事,也一定是上了共党的当。他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恼火,有气又不能向情报处的人发,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情报处的李良和马云何尝不也是这样?共党没抓到,还上了共党的当,损失了几个弟兄,回去怎样向处长交代呀?两帮人马只好你瞪我,我瞪你,各自抬着死伤的弟兄,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地回去复命了。
白业生开着吉普车,出了情报处的院子,来到丁参谋停摩托车的小院子。
“情况怎样,我们的同志没事吧?”
“我们的同志没事,可敌人就惨了,正打得不可开交呢。”丁永连开心地说。
“上车吧,回去给敌人‘庆功’去。不过,你要委屈一下,趴在车上别给人看见。”说完,白业生开着车往回赶。白业生回到办公室才一会,李良和马云就进到办公室。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心里好笑但又装出关切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搞得这么狼狈?”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番,李良垂头丧气地说:“处长,搞砸了。我们没抓到共党,却被他妈的保密局打死了几个弟兄。”白业生指着自己的鼻子生气地说:“什么,是我处长搞砸了?还是你们搞砸了?”李良苦着脸两手死劲摇着,说话都结巴起来:“不,不,不是,是我们搞搞搞砸。”白业生问怎么回事,李良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说:“处长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呀!要不,以后我们在这怎么混?”白业生装得很生气的样子:“对呀!不教训教训那个臭婆娘,今后我们怎么混?”说着正要去抓电话,电话铃却响了。白业生拿起话筒,还未等说话,对方一顿臭骂就过来了:“白处长,你手下那帮蠢货,他娘的!共党不打,打我们干么?你要有交代,否则我娘跟你没完!别怪老娘到白长官那里去告你!”说完“咯嗒”把电话给挂断了。白业生拿着话筒,对李良、马云苦笑着说:“看看,我还没骂她,她就把我臭骂一顿了,哎!惹不起呀。”放下电话,摆摆手示意李良和马云出去。两人悻悻地走出办公室,当来到门口时,马云对李良说:“奇怪,那黑衣人怎么这么准时出现在哪里,是不是我们处有人给共党通风报信?”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能排除是保密局里的人干的。”李良问门口卫兵:“我们行动队出去后,有谁出去没有?”卫兵答:“报告!就是你们准备回来时,处长出去了一下。”两人耸耸肩,摊摊手无语了。
这天早上,奇香书屋的老板韦严和往常一样,来到街前的螺蛳粉摊吃早餐。不仅是他,当地的人都喜欢吃螺蛳粉。螺蛳粉可是当地很有特色的一种烫粉。特就特在用料和操作上。首先,选用的螺蛳,是来源于本地沙河里的。人们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捞取螺蛳,用一根长绳绑在小竹篓上,在竹篓里放入块把石头,抓住绳子一头,将另一头的竹篓死劲抛向河里,然后,慢慢拉上岸,竹篓里就有很多的螺蛳了。把河里捞上来的螺蛳,用清水泡上几天,再换几次清水,待螺蛳的泥吐干净了,就把螺蛳放入大锅里,与猪骨、辣椒油等熬汤,便成了螺丝汤;其次是选粉,用本地特制的一种圆粉,煮了不容易烂,且口感脆而有韧劲;再一个是配料,用特殊的方法制作好酸笋、酸豆角、加上炸腐竹和其他配菜;最后就是烫粉了,用一口大锅盛好烧开的水,把粉放在漏勺里放入开水中烫几分钟,拿出倒入碗里,放入配菜和烫好的新鲜蔬菜,舀上一两勺汤,一碗又香又辣的螺蛳粉就做成了。韦严选了个三面视线都很好的位子坐下。
“师傅,来一碗螺蛳粉,要辣的。
“好的,请稍候。”店小二烫好粉放入碗里,加好配菜,然后,特意舀了两勺浮在锅面上的辣椒油的汤,倒入碗里,端了上来。
“师傅,来一碗,也要辣的。”一个穿黑风衣,戴黑礼帽,眼睛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约三十岁模样的男子,在韦严对面坐下。两人漫不经心地瞟了对方一眼,便埋头吃起粉来。两碗有辣椒油的红红的螺蛳粉,吃得两人额头热汗淋漓,鼻子流出清涕,各自赶紧掏出手帕檫汗。擦完汗,那黑衣、戴金边眼镜男子,握着手帕的左手,自然地放到了桌子下面,右手拿着筷子埋头吃粉的同时,左手已迅速将一枚钉有纸条的图钉按在桌子的背面上。然后,继续吃了一会,抬起左手,用手帕抹了抹嘴,连说“好吃“好吃”,站起身,将手帕放入口袋,掏出钱付了帐,拍拍屁股,扬长而去。韦严用同样的方法取得图钉和纸条,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无异常,也走了。
“卖报!卖报!早报!早报!重大消息!重大消息!政府破获共党谍报站!政府破获共党谍报站!”
“买一份。”韦严叫住报童,买了一份,边走边看。报上说,剿总司令部和保密局联手破获共党城北区谍报站,击毙共党三人,活捉一人,另有两人在逃,在逃人员,正在追捕之中,我部无人伤亡。韦严看完这则消息,心中一紧,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他不知道覃刚他们是否安全撤离了,也不知道这则消息是否是真的,还是敌人的宣传伎俩。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一切,或许“百合花”提供的情报对他了解情况有所帮助、于是,他加快脚步,回到奇香书店,向正在整理书架的陈叔道:“陈叔,我上下厕所,你注意照看一下书店。”说罢径直上了楼。陈叔拿着鸡毛掃,走到靠近门口的摆满书的书桌旁,一边弹书上的灰尘,一边观察门外的动静。韦严走到书桌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拔出图钉放入桌上的图钉盒里,展开纸条一看,纸条上写道:“城北区师范学校的同志无恙。组织内有敌人的暗线,代号‘夜莺’,正查。”看完,把纸条烧掉,放入碗里捏碎,倒进花盆里。韦严叫来陈叔说:“老陈,为了减少损失,赶紧通知各城区党支部,将已被敌人怀疑了的同志,转移至游击区去。特别是城北区菜市那个酒摊的联络站赶快撤。”
“好的。”陈叔拿了帽子,出了书店。
晌午过后,城北菜市人员少了很多。酒摊的老板杨悦和工仔韦二宝在整理酒具,打扫卫生。两人准备趁无人打酒之时,小息一会。平时过午,相邻几个摊位委托一个摊主照看,其他的摊主休息或忙其他事去了,菜市就这么几个人,一目了然。可今天,杨悦却发现多了一些卖菜、买菜、闲逛的人。他感觉不对,是不是被敌人盯上了。若是被盯上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一两个足够了。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来抓捕什么人的。他向韦二宝递了一个眼色,两人抬起一个酒坛,从木制的底座里掏出两只驳壳枪。不好!杨悦突然看见远处陈叔正向酒摊走来。如果陈叔被捕,会查到奇香书屋,领导人韦严就暴露了。危急之际,杨悦左手碰到了置于柜台上的酒坛,顾不得多想,右手拿枪,左手用力一推,酒坛瞬间摔落地上。“叭啦”一声脆响,刺破宁静,震动心弦。那些假装买菜、卖菜和闲逛之人,本能地跳将起来,迅速从衣衫里拔出佩枪,朝这边张望。陈叔听到响声,以为是摊主不小心摔烂陶罐,只稍停片刻,又朝这边走来。杨悦见状,急忙举枪瞄准便衣扣动扳机。“呯”“呯”两声枪响,两个便衣应声倒地。陈叔被刺耳的枪声催停了脚步,轻轻地闪进旁边的铺子里,向外观察。“快!快!快!冲上去,抓住那个酒老板。”在此守候多时的保密局行动科科长林德孟,本来想连同来酒铺接头的共党一起,来他个一锅端,没想到被酒铺的共党发现,破坏了计划,只得指挥手下一帮弟兄,边开枪边围了上来。密集的子弹打得杨悦和韦二宝抬不起头来,周围的酒坛被打得“嘭,哗啦”“嘭,哗啦”的作响,瓷片横飞,酒撒满桌满地。混战中,由于酒铺空间太小,无处躲闪,杨悦左腿被子弹打穿,躺在铺子的左边,二宝腹部中弹,靠在右边的酒坛旁。他们的血流到淌满酒的地上,一下子染红地板。子弹也差不多打光了。
“二宝啊!我们可不能被敌人抓去,狗特务的刑比死还难受哩。”
“杨哥!,大不了一死,跟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革命就会有牺牲,将来人们会给我们立碑的。”
“碑上会有我的名字吗?”
“一定会的!只要是革命者都会刻在上面。”杨悦说完抬手朝外面又开了两枪。
“可惜了!我刚到二十,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味儿,就要死了。本想讨个老婆生一大箩娃仔的,每天一大堆娃仔围着我转,摸摸这个头,摸摸那个头的,开心死了!看来,这辈子是没福分了。”二宝微笑着,两眼充满渴望。
“下辈子老哥帮你找一个,让别人见到就眼馋的好妹仔,得么?”两人对视着,呵呵而笑。
见铺子传出的枪声越来越少,林德孟叫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子弹不多了,别作无畏的抵抗,投降吧,保证不杀你们!”杨悦听到喊话,环顾一下铺子,见二宝靠着的是一坛高度三花酒,头顶上的柜格里有一盏煤油灯,柜台上有一撮抹布,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示意二宝把煤油灯的煤油倒在抹布上,把坛中的高度酒慢慢地倒出来。一切准备妥当后,二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取出几根火柴,一齐抓在手里,随时准备划燃。
“反正没子弹了,我们投降!”杨悦向铺外喊道。
“那你们把枪丢出来。”
“看好了!”杨悦将两只驳壳枪丢了出去。
“你们举着手出来吧。”
“不行啊!我们都受伤,动不了,再不救我们,我们的血就流干了,不信你们看看门口是不是有血流出去?”
林德孟果然见有血水流出,便差三名便衣进去。三人进铺子一看,见两人伤重倒在地上,便放下心来。“你们扶我们出去吧。”三名便衣正要搀扶,杨悦猛地撑起右脚,站了起来,大叫道:“狗特务!你爷爷给你敬酒了!”伸开双臂用力将三人扑向铺里。此时,二宝划燃火柴,点燃了全是煤油的抹布。“轰隆”一声,一团火球瞬间充满整个铺子,紧接着引燃了其他坛烈酒。“轰隆隆”“轰隆隆”又几声爆响,火焰向铺外喷射出来。瞬间,火光冲天,一片火海,几个火人在火焰中挣扎、惨嚎。陈叔亲眼目睹自己的同志,为了掩护他而葬身火海,他悲痛欲绝,几乎无法自制。于是,赶紧转身,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回到奇香书店,陈叔把撤离的情况向韦严作了汇报。特别是谈到城北菜市酒铺时,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他们是为掩护我而牺牲的呀!”韦严庄重地说;“不!他们是为党,为革命,为人民而牺牲的,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让我们为烈士默哀三分钟吧。”默哀毕,韦严继续说:“从近段发生的情况来看,我们内部一定出了问题,最可能出在覃刚这条线上,我们要密密地展开调查,揪出这个毒虫。”说罢一拳打在书桌上。
保密局龙城站内,肖雅芝正在办公桌前训斥林德孟:“他娘的,你这个狗德孟,交给你的事情,你就给我办成这样啊?眼看就能抓住共党的上一级组织,一锅好饭却被你弄糊了,还白白损失了好几位弟兄,你想气死老娘是不是?不如老娘先崩了你。”林德孟听得大汗淋漓,耷拉着脑袋,不敢做声。“过来!”肖雅芝叫道。林德孟挪揄到跟前,“啪”肖雅芝抓起林德孟的手,使劲往桌上板,狠狠地说:“再有下次,老娘饶不了你。滚出去!”林德孟灰溜溜地走出来,碰上特勤队队长元龙彪,赶紧整整灰色的中山装,摸摸领扣,“哼哼”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德孟兄,‘小老娘’是不是又发飙了?”
“你小子别幸灾乐祸,下次会有你的。”林德孟说完径自走了。
肖雅芝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翻开印有绝密字样的文件,标题是“赶鸭子”计划。这个计划是为了消灭周围县区共党游击队而制定的。具体内容是派遣特工,渗透到共党游击区内部,开展情报工作。为了确保这个计划不被泄露,只有她掌握全部内容。现今特工已派遣,计划已完成,这份文件到了销毁的时候。她拨通机要科陈参谋的电话;“陈参谋,我是站长,来我这拿一份文件。”
“是!站长。”陈参谋放下电话赶到站长办公室。
“报告!”
“请进!”
“陈参谋,你把这份文件立即拿去销毁,不得有误,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是!”陈参谋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入文件包内,夹在左手臂内,立正,右手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