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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看了苏季阳一眼,问道,“班森老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是不是心里还在念着什么人?”
像他这个年纪,如果有些事,还没有完成,那遗憾会越来越深,当然情绪不会好。
苏季阳停顿了片刻,才说:
“他也没跟我说过,但是我听别人提起过,爷爷六十多年前去中国时,遇到一个中国女孩儿,两人互生情愫,遗憾的是,那个女孩,已经和人订婚了,当时的社会对女性约束的比较多,她不可能退婚,爷爷伤心遁走,回国之后,怎么也不甘心,等他准备过来把女孩带走时,正赶上女孩嫁人,当时还带了一帮人准备抢亲,可看到新娘子特别漂亮,新郎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两个人很般配,他突然就不忍心了,据说,还随的份子钱,之后就带着人走了,一心扑在事业上,终身未娶。”
沈落听得唏嘘不已,心潮起伏,没想到那么一个枭雄,还是这么痴情的人,那个女孩,是秦老夫人无疑了,如果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生念着她,不知会作何感想,如果两位老人,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面,那场面该是怎样的让人感动。
“没想到老先生,是这么重情的一个人,好羡慕那个女孩儿。”沈落感慨良多,手握成拳放在胸口,心里酸酸涨涨的。
眼睛一瞥,就看到苏季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沈落有些不自然的忙转过头。
却被他伸手拉了过来,并说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你何必羡慕别人。”
沈落用力甩了一下,正好凯文这时走过了,她慌忙向他招手,“凯文,你跑哪儿去了?”
苏季阳这才把手松开,凯文笑嘻嘻的说,“随便逛逛,爷爷说了,晚上留沈吃饭!”
苏季阳点头,爷爷能留她吃饭,就说明对她的印象不错,眼看着时间还早。
他带沈落在园子里逛逛,凯文时不时地插在他们中间,无视苏季阳对他的冷眼。
果然,晚上班森用中国菜招待了他们。
晚饭后,沈落看老人情绪低落,心情也受他影响,趁着帮他做针灸和有按摩的时候,出言安慰,“奶奶的身体很好,你也应该保养身体,说定哪天就见着了。”
“知道她还健在,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能不能见着,也没那么重要了。”
班森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些年也从来没有打听过她,不打扰,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那年参加她的婚礼,根本也不知道新郎是做什么,叫什么,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里总有一种渴望。
沈落怎么看不出来?这一刻,觉得他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很孤独,需要人陪伴,心里沉甸甸的。
“老先生,见面当然重要了,这是为你们半个多世纪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多有意义呀,所以你一定心胸放开阔一些,保持好心情,以最好的状态见奶奶。”
班森一听,精神振奋了,心胸顿时开阔,“丫头说的有理啊。”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沈落心里感慨,这两人的故事都够写一本小说的,又再接再厉,溜须拍马,开导一番,班森时不时地露出笑容,晚上还留沈落,在他的私人住所过夜,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待遇,苏季阳都没在这儿住过。
一连几天,她都在这儿照顾班森先生,俨然成了忘年之交。
班森委婉的提出,他活不了几年了,既然沈落帮奶奶看过病,能不能从中周旋一下,或者当个传话筒,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天呐,这是不是又给自己惹麻烦了?看他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拒,可也不能答应啊,那样秦爵不就能找到自己了吗。
狠心的说,“老先生,奶奶看完病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我打听一下吧,要是没消息,您也别怪罪我?”
班森立马高兴的年轻了十岁,“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开心了,尽人事听天命,怎么还能怪你。”
他还想聘用沈落当他的私人医生,沈落觉得自己太年轻,怕是难担当此重任,想再磨练磨练,班森主动提出,让她去自己创办的华人医院实习,沈落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季阳也为她高兴,本来还想自己提出的,没想到她这么讨爷爷的欢心。
沈落准备这几天,好好的放松,调整好心情,几天后去医院上班。
远在中国的s市,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莫过于张家的事,本来张家几次招标失利,已经让股民人人自危了,甚至有谣言传出,张氏不行了。
据听说张曼妮的情夫,在与张曼妮里应外合下,花巨额大量收购公司股份,占公司20%的股,而又突然全部抛售,让张氏一片混乱。
最可怕的是,情夫抛售后,其他三大股东,紧随其后,一时之间,股民更是如临大敌,看来不是谣言,是真的,不然大股东为什么纷纷抛股,股民生怕自己的投资,血本无归。
张家可能真的不行了,股民争相恐后地抛售手里的股票,张氏集团几乎瘫痪,股价直线下跌。
张云城不敢在病床上躺着,有些慌了,带病安抚股民股东,本想拿出张氏的全部资金,来扭转局面,平衡股市,却惊奇地发现,公司的资金已经被掏空,并且还以他的名义借了大量的外债。
他一时傻了眼,而在这时,张曼文根据亲子鉴定书上面的图标,已经查清了医院所在地,当然也查清了,是谁做的,她姐夫赵南。
那么公司的这些外债,就不难想象是谁操控的了,张云城捶胸顿足,果然天要败他张家,如果不出现内贼,怎么会到这一地步。
把正在准备潜逃的赵南,抓个正着,赵南心里大骂吴明,自作聪明的把亲子鉴定书传到网上,却不知吴明本来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最后败露的。
张云城咬着唇,才使自己没昏厥,说只要赵南把侵吞的巨款,交出来,就放他一条生路,可是这笔钱,早被转存的海外,不翼而飞了。
张云城一口老血喷出,最后把赵南交给了警方处理。
没有资金,张氏就得破产,只能找银行贷款,可是找了几家银行,大家评估了现在的形式,都不敢贸然贷给他巨款,小额贷款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投进去瞬间就没了影。
如果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张家就真的玩了,以张云城的经验绝对想得到,一定有个幕后黑手在操控这一切。
张曼妮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联合外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而这个人不顾利息,突然抛售。
可是他也没有精力去查这个,只想着怎么才能得到一笔资金,稳住形式,可谁的钱也不是白来的,谁不会拿钱,去投入一个将死的企业。
短短十几天,张家已经就剩一个空壳了,就算变卖所有的东西也不够还债的,张云城生出一种,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感觉,想要宣布破产,可他一手经营的企业,他怎能甘心。
如果真破产了,他拿什么去偿还债务,只怕只能跳楼自杀了。
财经报纸每天都有新情况,当然秦重也看到了,他打电话给儿子,让他火速,回来。
秦爵借口公司忙,没时间,因为他知道老头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想让他伸出援手。
再打电话,说一句“在忙”就挂,没办法,实在太忙了,呵呵哒!
秦重一连来公司几次,秦爵早就得到消息,躲出去了。
这天,他被一群人簇拥着,正从会议出来,一行人还在讨论着什么,就看到秦老爷子,威风凛凛的站在会议室门口。
其他人自觉的停住了说话,对他恭敬的问候。
秦爵站住了脚,“爸,你怎么来了,到我办公室坐。”
“秦爵,你今天终于在公司了。”秦重开口说。
“没办法,经营一家公司,就是这么忙,没办法一直待在公司。”秦爵像是没听出来,老爷子语气不满一样,还真是按表面意思回答。
他当然在公司了,因为张家这个时候,差不多完了,他也不怕,老头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把老爷子噎的,瞪他一眼,不想给他打哑语了:
“你云城叔的企业,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你可知道?”问的别有深意。
秦爵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他笑了:
“整日财经新闻都在报,我识字,怎么会不知道?”
秦重听他还在糊弄,不觉得提高了声音,“我是说,你,你有没有插手?”
秦爵笑出声来,推门进了办公室,扶老头坐下,并让人送来茶。
“爸,您还真是抬举我,好像我无所不能一样,大至一个国家,小至一个家庭,能否兴盛,都看领航人的方向对不对,做生意也是一样,要靠管理者的决策,眼光,和魄力,一个公司能否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是看管理者的领导和运筹帷幄,破产首先是自己的决策失误,如果内部坚如磐石,外人是无从插手的。”
秦重动了动嘴唇,无话可说,因为秦爵说的有理,可是他儿子他了解,阳奉阴违,信口开河的本领修炼的炉火纯青,他说的有道理的话,也不能信,但是又说不过他。
无奈的叹息,“秦爵,张家与我们是世交,我也不忍心看他如此,你如果能帮还是帮一把。”
秦爵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爸,你还真是太久没问过事了,帮?如今这种情况,没有个几十亿,是顶不了用的,就算又那么多钱,投进去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会拿这么多钱去打水漂吗?”
秦重皱了一眉,他确实不问世事很久了,只能叹息,“秦爵,那你想想办法!”
秦爵不想和他说太多,开始敷衍,摸了一下眉梢,“爸,以我现在的这个智商水平,我还真想不出来!”
“那就眼睁睁的看他破产?”秦重不由得动怒。
秦爵动了一下眼皮,一本正经的说,“目前来说,只能这样。”
“你!”秦重都想拎拐杖敲他。
秦爵突然笑了,“爸,你比我阅历丰富,你说该怎么办,投资一百个亿给他,然后秦氏破产,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秦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秦爵扯了一下嘴角,斜靠在桌子,懒懒的拽了一下衣领,想办法?他现在正想办法,怎么才能把张家打压的,永无翻身的可能。
当然,现在他也不用费心,去过问了,就让他们苦苦挣扎,自生自灭去吧。
晚上回到住处,把手机扔在床上,有些疲惫的,半躺着,离上次和沈落联系,又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了,她一点儿也没受自己威胁,依然我行我素,让他心里的感觉很不好,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再说沈落,整日不是帮班森推拿,就是出去闲逛,为上班做准备,每日忙的疲惫不堪。
可是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猛然间醒来,然后凄凉,孤独,一波一波的袭击她,心底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打开国内的那张卡,期待着他会不会发信息过来。
确实前几天一直都有,最近三四天,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或许他真的累了,失望了,不想再坚持了,因为一段感情是两个人相互努力的,如果只有一方追赶,那就长久不了,他那么傲娇的一个人,当然是有底线的。
他本来身边也不缺女人,自己的离开,他或许会难过一阵子,过后就又风花雪月了。
沈落摸着静静的手机,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结果吗?
心瞬间凉了,抹了一下眼角,不知不觉留下的眼泪,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在网上看到他和某某明星,某某嫩模结合的消息。
沈落放下手机,蒙着头躺下,突然想到,她上午帮沈宁联系了一家学校,看看时间,还不算晚,就打电话告诉他一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可是打电话回家,老爸说沈宁昨天早上出门儿的,只说和朋友一起,到现在都没回来,因为是个男孩子,所以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可沈落挂了电话,心里老是不安,打老弟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打居然关机了,她猛然想到半个月前,秦爵说,她如果再敢关机,就绑架她弟弟的话,不会真被那个人绑架了吧?
她担忧的同时,居然心里一扫沉重,很矛盾的心里,如果真是秦爵把沈宁绑架了,那就是他还未放弃。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儿,忍不住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秦爵正躺在卧房的床上,手机响的时候,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可当看到是谁的号码时,心头一跳,连忙抓起来接听。
“秦爵!”甜甜糯糯又清脆的声音,让他心底涌起莫名的情愫,没有出声,连她微弱的呼吸都不舍得错过。
沈落半天没听到声音,以为他生气,不想搭理自己,又试探性地问,“秦爵,你有在听吗?”
秦爵心跳加速,可是又想到近段时间,她对自己的警告,充耳不闻,无情的让人心凉,不由得沉下的脸,连声音都是冰冷的,“你有什么事?”
沈落听他疏离的语气,心底一沉,“我,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对我弟弟做什么?”
“有!”秦爵回答的很干脆,但声音依然是冷漠的。
“你,你把我弟弟怎么啦?”沈落心里淡定不下来了。
“这要看你的态度!”秦爵慢慢的靠在床背上,按了按太阳穴,微闭着双眼。
沈落听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像自己是陌生人一样,心里开始慌了,“你不准欺负我弟弟,你是不是把他抓起来了,你把他放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耳边又传来他的淡笑声,“沈落,你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我再不做点什么,我怕你都把我忘了,你只顾自己开心,却不顾我的感受,乖乖回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保证他完好无损。”
沈落心里一紧,他真的以为自己过的很开心吗?
“秦爵,你不要逼我了!”
“明明是你在逼我!”秦爵叹息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你就仗着我爱你,就这么任意践踏我的感情,不把我放在心上,你真的很无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而你直接把我无视掉。”
沈落心里酸痛不已,被他的话一激,差点哭出了声,眼睛开始发热了,“秦爵,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清楚,我爸妈不会同意,他们已经表明了立场,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他们就和我断绝关系,那是我父母,我不能再让他们伤心,不能伤害他们。”
秦爵闭上眼睛,心底腾出一股冷意,蔓延全身,久久不散,“你不舍得伤害他们,所以你就选择伤害我,沈落,你舍得伤我吗?你忍心伤害一个爱你的男人,而心不痛吗?”
沈落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她如果心不痛,她就不会拖这么久了,翁着声音说,“谁伤害你了?”
“你说是谁?之前万般快乐是你给的,现在万丈悬崖也是你推的,果然带给我快乐的人,同样也能带给我痛苦。”秦爵声音带着无奈,“我的心意,你早就知道,我可以倾尽我所有,来维护这段感情,你就不能,小小为我付出一些……”
沈落痛哭出声,连忙打断他的话,因为再让他说下去,她会更难过,更摇摆不定,怕又要惹爸妈痛心了,突然心里就有了勇气。
“秦爵,你不要再说了,我今天就和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分手吧,合适的感情,让人身心愉悦,可我们这段感情让我心力交瘁,我不想继续了。”
“你说什么?”秦爵心理剧烈抽痛,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你现在在哪儿?快告诉我。”
听他的声音,更令人心酸,沈落身体蜷缩了一团,“我不会告诉你,我们断了吧……,断了吧,不要对我弟弟下手,那样我会恨你,再见!”
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了,可她心里却没有一点的轻松,反而像压了一颗大石头,有千斤重一般。
“落落,你听我说,先别急着放弃,告诉我你在哪儿?我不会分手,我绝不同意,经历磨难的感情才会更坚固,可否为我,再坚持一下,我没有把你弟弟怎么样……”耳边突然就传来忙音,秦爵着急的又对着手机喊了几声,当然没有人回应的,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他猛然站起身子,高大的身形还晃了一下,心底万般滋味,已经不能用疼来形容了,气息如猛兽一般,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站在窗户前,伸手抹了一把脸,慢慢深呼吸,压制住心底的刺痛,转身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倒,快速走向门口,打开门,又砰的关上。
本来都以为秋天,应该是秋水高气爽的季节,可是今年雨水特别多。
秦爵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两旁的路灯,在雨幕中,昏黄的像疲惫的眼睛,内心最深处藏的孤单更加的明显,清冷的夜,清冷的雨,人也更显落寞。
车子猛然间停在了路边,秦爵有些颓然的用手抵住额头,支撑在方向盘上,用沉默处理伤感,难道真的要,最后安排了所有的事,却失去了她吗。
斜斜的雨丝织成细密的网,网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紧到让人难以忍受,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没有太多的圆满吗?他呼吸变得轻缓,不敢用力,因为怕疼,一双睿智的眸子也变得赤红。
半晌,又掏出手机,拨打了孙康的电话,“让你重新查的沈小姐父母的资料,可有眉目了?”
孙康在电话里也听出老板的声音,带着透骨的冷意,他立马变得小心谨慎,“秦总,还在进行中!”
秦爵没再出声,就把电话挂了,打开车门,站在风雨里,任凭雨丝打在他的身上,他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直到全身衣服湿透,脑子混乱不堪,太阳穴还突突的跳疼痛,脑仁想要分离一样。
一会儿想,算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沈落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会儿又想,她不特别,可为什么只有对她才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耳边一直有个嗡嗡的声音,“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坚持了……”
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听到心碎的声音,世界仿佛都崩溃了。
“孙康,你亲自去调查沈落的下落。”秦爵又拨打了孙康的电话。
挂了之后,快步回到车里,直接开车回到住处,事情不弄清楚,想分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沈落挂了电话之后,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一样,蹲在床边,无助的哭了起来。
又想起什么,慌忙打沈宁的电话,这次打通了,他正和几个刚认识的朋友打游戏,刚刚手机没电了,秦爵确实没把他怎么样。
恰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苏季阳的声音,“小落,你怎么啦?我可以进来吗?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沈落慌忙擦了一下眼睛,不想让人看到她哭过,“没什么,等一下。”
快速去浴室洗了一下脸,对着镜子,看到眼睛红红的,硬着头皮,把门打开,低垂着头,“季阳哥,有什么事?”
苏季阳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伸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哭过,动了一下喉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沈落刚刚克制下的心绪,又开始在心间翻腾不止,她不想让人看到她软弱,可她真的不坚强,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瘪了瘪嘴,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我和秦爵分手了!”
苏季阳神情木然,看了她片刻,终究是不忍心,伸手把她拉入怀里,这种心情他能理解,因为他感受过,知道说再多话也没用,只能交给时间处理。
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微微叹息,“别难过了,晚上好好睡一觉,如果睡不着,我就留下来陪你,要不我带你去打游戏?”
可能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总想找个力量来支撑,沈落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不想哭,隐忍的肩膀不停的颤抖,无声的抽噎,心痛到麻木。
“想哭就哭吧!”苏季阳心里苦涩,他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可她却为别人哭。
沈落终于哭出了声,就在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因为苏季阳进来的时候,门根本就没关。
“苏总,听说你回来了,我店里一忙完就来了。”
乔依迈进来的脚步,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不由得停住了,愣了一下,连忙说,“对不起,我这就走!”
听到声音,沈落也是惊了一下,慌忙推开苏季阳,来不及伤心,就要追出去,又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乔依误会了。”
苏季阳淡淡拧眉,“随她怎么想,不用理!”
沈落用力甩开他的手,还是追了出去,快速出门时,就看到树影斑驳处,一抹孤独的身影,能看出来,她时不时地用手擦着眼睛。
“乔依!”沈落声音沙哑。
乔依听到喊她,脚步更快了,沈落快速的追上去,挡在她面前,累的深呼吸几口气,“乔依,你跑什么呀?”
乔依就抹了一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沈医生,我打扰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你赶紧回去吧,免得苏总等急了,店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有空到店坐坐。”
说完还笑着,跟她摆摆手,沈落站了片刻,又伸手把她拉住,“乔依,你明明就很吃醋,还这么说。”
乔依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苦涩,“我没有,我对苏总,只因为他是我领导,以前对我也挺好的,就是尊重,没有别的意思,我……,我一直都希望他能如愿。”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了,给人的感觉像是要哭一样。
乔依知道苏季阳对沈落感情,只要沈落回头,他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
本来苏季阳对她都很冷淡,如今沈落来了,更没有她什么事儿了,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沈落拉起她的手,“好了,别说违心的话了,人难免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作为朋友,跟定会安慰的,苏季阳是我的朋友,这一辈子都是。”
乔依骤然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又低下头,无奈的说,“他也把我当朋友。”
沈落拉着她,两个人坐在小区的亭子里,像好朋友一样倾心相谈。
才知道,乔依没有父母,从小就经常被人欺负,从上小学开始,就帮助学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挣钱,买学习用品,到大学,学费是社会上的慈善机构提供的,生活费都是靠自己勤工俭学。
所以她总觉得低人一等,觉得别人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谁让她没有父母呢,也没什么朋友,一个形单影只惯了。
直到那天,她无意间去S市的医学院闲逛,却下起了雨,她正准备回去,却看到操场上,坐着一个更为孤单的身影,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那一眼,就在乔依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两人聊了很多,沈落越听,对面前的女孩儿越心疼,这么好的姑娘,父母该多狠心呀,忍心抛弃。
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心疼她,也为自己难过,两人居然抱头默默流泪,像是把心里的郁结全都排出一样,哭过之后,心里轻了不少。
乔依帮她擦了一下眼睛,苦笑,“我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可他从来都没把我放心上,不过我也习惯了,被人这么不重视,沈医生,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不过没关系,无论他怎样对我,那是他的权利,只要给我机会,让我为他做些什么,我就满足了,如果哪天他结婚了,我就默默走开,但我想,我应该不会再爱其他人了。”
沈落想到自己,从小家里虽不富裕,但是有父母疼爱,对她更加怜悯了,况且和这个女孩儿,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疼的揽住她的肩,哑着声。
“乔依,苏季阳会看到你的,你千万别把我当情敌,我和他已经错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你别灰心。”
乔依不知为什么,严格说来,沈落就是她的情敌,她却把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她听了,说过之后,人也轻松了。
“他,我怕高攀不起。”乔依没有底气的垂下头。
她一直对沈落的印象很好,但是不敢过多接触,因为她长期养成的性格,总怕别人会看不起她。
灯光下,乔依的容颜,异常的美丽,柔弱,沈落牵着她的手,安慰她,“有点儿信心嘛,你不比谁差,咱长得漂亮,又有学问,又依靠自己的努力,比任何人都值得被尊重,所以拿出女孩子该有的气概,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也不用刻意的委曲求全,讨好谁,懂吗?”
乔依第一次这么被人鼓励,看着沈落,几乎用仰视的目光,“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秋天夜里还是很凉的,沈落仅仅穿了一个睡衣,下意识地抱紧的身体。
“沈医生,我陪你回去吧!”乔依体贴地说。
“好吧,我很快就搬走了。”沈落给她吃定心丸,因为医院那边儿,有员工宿舍,听说环境还不错。
乔依腼腆的笑了,“你不用搬走。”
沈落笑了笑,“口是心非!”
“真的。”乔依和她聊过天之后,说的也是真心话。
但是沈落还是知趣的人,当然早些搬走的好。
两人回去的时候,苏季阳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沈落对他笑了笑,乔依却有些不自然。
他最后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们俩都去休息吧。”
看着两人,去了卧室,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刚刚沈落出去追乔依的时候,他也出去了。
他从来都没有花心思,去关注过乔依,第一次了解她的内心,坚强又软弱,勇敢又自卑的女孩儿。
想到在国内,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从不抱怨,他事业受到重创时,她还能陪自己来到陌生的国度。
苏季阳承认,她来之后,他都没怎么过问,连那个店铺,都是凯文帮忙找的,她也从没麻烦过他,连法语都不会,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苏季阳突然心里很愧疚,她总是默默无闻地做事,从来也不争什么,这么一个女孩子,真的是太顽强。
所以第二天,带沈落出去散心,主动喊上了乔依。
乔依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可我店里的生意!”
“损失多少,都算我的。”苏季阳看了两人一眼,就先出了门。
乔依望了一眼沈落,沈落用胳膊撞她一下,“走吧!”
几天后,沈落去了那家华人医院报道,因为是班森推荐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办了入职手续,把东西搬进宿舍,就是正式上班了。
为了不搞特殊,沈落是自己去的,作为一个新人,她还主动提出,从基层做起,当实习医生,跟着主任医生学习,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本来院长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是班森先生推荐来的,指定得给个好位置,但看她这么年轻,又怕医术不行,坏了医院的规矩和名声,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知趣。
当即打电话给班森先生,班森先生心中赞许,这丫头明事理,知道脚踏实地,是个难得的年轻人,有前途。
就说,全凭沈医生自己做主。
因为到一个新环境,她需要熟悉,又不想让人觉得她有后台,就高人一等似的。
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熟人。
沈落帮主任送文件回来,刚经过护士站,就有个小护士,跑过来喊她,说有个受伤的病人,指名让沈医生看,任何医生都不让。
沈落有些纳闷了,她刚来,都没正经的看一个病人,不存在有老客户的。
心里狐疑的,敲开门,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时,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