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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色清凉,院子里静悄悄的,为了让黄芪好好静养,顾念特意拨了一个小院子给她住。
静宁看黄芪已经熟睡,出了屋子,院子里海棠正盛开,静宁撩起裙子,在廊下的台阶上坐下来。
月光照在她疤痕斑驳的脸上,像是落了一脸树枝的影子。
那双经过坎坷在岁月里已变得格外沉静的双眼,又像是一落在树影之间的一对星芒。
“虽是快入夏了,但夜里来凉着呢。”
一件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边上站着面带微笑的顾念。
静宁僵了一下,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大约觉得这样的问话太突兀,她又道,“天晚了,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走走,黄芪怎么样?”顾念笑着,将手上拿着的两只锦垫垫在台阶上,拉着她一起坐下来。
她独自一人过了很多年,自诩机警,竟然没发现顾念的到来,听到问黄芪,她慢慢道,“伤的太重了,现在慢慢恢复。”
她坐在顾念的身边,看着顾念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望着明月。
这样的姿态和寻常少女并没两样。
谁能想到旭儿都已经七岁了呢?
这么多年,无论怎么改变,并未抹去她身上的灵气。
这一刻,静宁觉得她和女儿之间虽然相隔多年,并未有何格格不入的。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可以宜老宜少,有少女的活泼灵动,又能拥有成年女子的睿智豁达。
但她在女儿身上看到了。
从第一次在庄子里见面的时候,她就能感受到她心内的恬淡和善意。
那次见到她,她就觉得,她们之间从来没分离过。
大约,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吧。
她双手搁在膝上,也看着那轮月亮,微微翘着双唇,说道,“王爷能和王妃在一起,可真是福气。”
“哪有,我们能在一起,其实也是我的福气。”顾念弯了弯眼睛,看起来很愉悦,她扬唇道,
“有外祖母,还有爹爹,他们对婚姻的态度,让我没有对成亲这件事情失去信心,碰到王爷也是我修了几世的福气。”
可不是,前前后后几世碰到的都是四皇子那个烂人,今生摆脱了他,所以过上如今的生活。
静宁微顿,“那你爹爹对你好吗?听说他曾经在外面多年,你不恨他将你丢给你外祖母?”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犹豫,不管怎么说,她看起来是个外人,是个庶民,能与顾念平起平坐说这些话已经很不易,再去打听顾世安那些事情,显然有些逾矩。
可她又无法不问。
好在顾念好像也没在意的样子,她笑着道,“爹爹对我很好,外祖母也对我非常好,爹爹为了我,放弃了续弦的想法,就怕后娘对我不好。”
静宁脸上没有讶色,她的目光微带着迷离,仿佛透过面前的空气看到了久远的一些什么。
顾念忽然转过头,笑了笑,说道,“爹爹一直忘不了我娘,他对我娘的感情,让我见识了很多不幸的婚姻后,还能对感情抱着一丝的期待。
我娘的样子,我都已经忘记了,如果她在世,我应该会过的更快乐一些吧。”
静宁目光陡然一凝,对着月光僵了好一会,才转眼看向顾念。
顾念忽然将手轻轻放在她手背上,脸慢慢的转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总觉得很亲切,不仅仅是因为你身上有我特制的胭脂香,而是看到你就觉得很安心。”
静宁望着面前微笑的脸,一动不动,她忽然想起,身上用的香是顾世安给她的。
当时她不想要,但顾世安说是顾念亲手做的,她这才收下的。
她心头懊恼一片,顾念将头轻轻靠过去,轻声道,“我爹还年轻,我有了自己的家,难免会照顾不到他,我很希望他身边有个贴心的人照顾。
难得他愿意放下心扉,厚着脸皮向我讨要胭脂,想必,他很看重你。
虽然我也会吃醋,但爹爹的幸福也很重要,你……”
顾念的头歪在那里,轻轻的碰到静宁的肩膀,这小小的动作,让静宁差点就要崩溃而来。
那句‘我就是你娘’的话差点冲口而出。
从她离开父女俩的那天开始,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里她也有被依恋的时候,当年也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曾经依恋过她,两人也相依为命的过了一段时间。
顾念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空寂的内心忽然有一些温暖。
这是怎么了呢?
顾念不像那种随便与人亲近的人,她看上去,好像活泼没有心机,但实际上什么都知道。
她这样世家出身的女子,所接受的教育更是要端庄大方,不会随便和人产生肢体上的接触。
静宁僵硬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念已经收回手,坐直身体。
静宁像是才从水面下浮上来,长长吸了口气,别开脸来。
她没有回应顾念的问话。
刚离开京城那会,她千方百计想的是怎么回到京城,好几次,她都要活不下去了,但想到女儿,她又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只是到了后来……她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她怎么有脸和女儿说自己是她的母亲呢?
……
虽然黄芪的院子靠后,街面上的动静听不到,但是自己的动静大了,还是能听到的。
两人正并肩坐着,两人的心思是南辕北辙,漆黑寂静的远处,忽然有了动静。
顾念起身,想要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静宁先顾念一步,拉住她将她塞到自己的身后,口中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别动。”
动静不是从院门口来的,而是从边上的院墙那而来。
这才让两人紧张。
顾念被静宁一气呵成的动作给顿住了,这分明是一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想到刚刚她隐晦的说了好多父亲忘记不了母亲的话,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矫情了。
两人还没去院墙那里,就有人影从外翻了进来,等到看清楚来人,两人都大吃一惊,竟然是应该还在边疆的顾世安!
大约是在夜晚,也或许是长途奔波,又或者是终于见到了心爱的人儿,顾世安见到静宁,激动的刚要开口说话。
静宁也没想到竟然是顾世安,她怕顾世安露陷,连忙给顾世安福了福身,“王爷,您是来找晋王妃的吗?”
顾世安满腔的欢喜,还没说出口,就被静宁的话给浇凉了,他脚步顿了顿,在静宁福身的时候,看到了她身后的顾念。
他的老脸蓦然红了起来,老子偷偷的翻墙,被女儿逮了个正着,他不自在的咳嗽两声,
“念念,你怎么在这里?”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个问话太空洞了,他又咳了两声,道,“天太晚了,就没惊动门房,想着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明日再说,没想到……”
他这是和顾念解释,说话的时候,那眼神却仿佛胶在了静宁的身上,静宁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不自在的动了动。
顾念和静宁的身形是差不多的,站在静宁的身后并没被担的一点看不多,也许是晚上的原因,她们又站在阴影的地方。
她缓缓从静宁的身后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世安,“爹爹,您随便挑的地方可挑的真好……”
如果她没在这边,大概也不会发出什么动静来。
刚刚会有响动,大约是碰到萧越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了。
顾世安在顾念面前和别人家的父亲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在顾念面前摆父亲的架子,他爱护顾念,因为十几年的缺失,不会苛责顾念。
这会在顾念面前同样摆不出父亲的姿态来,他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父亲这是试探一下小九对王府的防卫好不好。”
顾念揶揄的笑了一声,挽上顾世安的手,也不管他身上是不是布满风尘,“爹,王爷说您要回京了,您就真的回来了,看样子是赶了许久的路,人累着了吧?刚刚见您咳嗽了好几声,走,女儿让小厨房的人给您炖点梨膏,吃了就不咳嗽了。”
她一边说,一边拖着顾世安往院子外走,同时又回头看向静宁,“吉婶,对不住,吓着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静宁始终微笑着看着父女俩,“黄芪还有一次药要吃,完了就歇息了。”
顾世安不忍心拒绝顾念的关怀,他走一步,扭头看一眼静宁,走一步,扭头看一眼静宁。
顾念在边上偷笑,“爹,您的脖子不疼吗?”
顾世安迎着顾念充满戏谑的目光,额间不禁浮出几道黑线,他无奈的瞪了顾念一眼,也知道她在作怪,他奔波了几天,就是想早点回来看到静宁和女儿,没想到一回来,就两个人都看到了。
他进城时,手下的人和他禀报说顾念和静宁在一起说话,他还不相信。他知道顾念把静宁带回了晋王府,但没想到两人竟然能谈心。
他心里又期盼着顾念能让静宁的心防卸下来,之后和女儿,岳母相认,这样一家几口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但静宁的心结想来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她,他又不想逼迫她,一时间,顾世安心头无比的纠结。
顾念确实是故意将顾世安拉走的,她没想到满京城闺秀都看不上的顾世安,会看上吉婶。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爹爹那双如止水的眼睛忽然波光潋滟起来。
虽然说爹地是王爷的身份,而吉婶不过是庶民,两人的身份在一起是有点悬殊,身份是其次的,就是她的容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顾世安不是以貌取人之人,而吉婶心地那样的好,她的珍贵已经完全不能用外貌来衡量了。
他们年纪又很合适,若是能成,那是再好不过。
到了她如今这份上,自然只有盼望着身边这些人各自和和美美为愿望了。
但到底静宁是她的生母,她真的要高高兴兴的祝福父亲另娶,好像又有点对不住自己的母亲……
顾世安在她额头上敲了下,顾念越发笑的肆无忌惮。
……
静宁等到父女俩走远后,再也听不到两人拌嘴的声音后,她这才慢慢的挪动步子,她慢慢的收敛脸上的笑容,化成隐忍平静,往黄芪的屋子而去,跨门槛时脚步也微微带着些蹒跚。
她坐在床对面的榻上,摸着一直放在角落里的包袱,她慢慢的摩挲着,那手指的速度越来越缓,越来越迟钝,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下手,抬袖印了印眼眶。
过了许久,她咬咬牙,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在小几上,之后,去了隔壁的厢房,悄无声息的换上夜行衣,然后出了院子,拐了几道弯,从一道角门出了府去。
她走了许久,走到城门的时候,天边现出鱼肚白,城门也已经打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热闹一片。
她早就在僻静的地方换了普通百姓的衣衫,雇了辆驴车,经过城门,往城外而去。
一直到日头当中照的时候,她才回到顾念在郊外的庄子上,到了村口,静宁付了车前,沿着小道回了家。
村子里的日子安然又平静,天气热,却正是下地干活的时候,一路上,她都能碰到熟人,这个说两句,那个说两句。
她回到家里,因为许久不住,已经停了灰,她挽起袖子,打扫了一番,又拿着被子到院子里晾晒。
屋子里打扫干净,她又去后面的菜地里摘了一把菜,清理了下地里的杂草,如此,她提着篮子回了前院,将菜放在井边,进屋去拿盆。
离开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这会却已经是完全紧闭,她迟疑了一下,脚刚要往后缩,就见房门打开,一只手将她拖了进去,一把刀搁在她脖颈边上。
“你是谁?”她并未看清楚是谁将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努力地放缓情绪,这样的情形,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了。
随着她的话音,她右手一扬,一道寒光倏地从袖里飞出,持刀的人下意识动了动,趁着这当口,她一个后仰抬脚踢向身后这人,身子同时从刀底滑过去。
静宁离开的时候,顾念那边就知道了,她派了暗十三偷偷的跟着静宁,看她究竟要去哪里。
暗十三一路跟着静宁,见她回了郊外的家,又蹲在不远处的一间屋顶上,看她打扫,洗衣,晒被,摘菜,一副要在此长住的模样。
他起身,跃下屋顶,准备回去与王爷报信,他走了几步,就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传来,细细分辨之下,正是静宁家方向,顿时他如箭一般也掠到静宁的院子外面。
屋子里,静宁赤手空拳和刚刚拿刀挟持她的人打斗。
她的身影如惊鸿破空,羽燕轻翩,敏捷狠厉到令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那挟持她的人显然是低估了她而没有带帮手,两人缠打了几十招并未得到便宜。
见一时间打不跑来人,又怕惊动了邻里,静宁目光骤然变冷,猛地又从袖中甩出两柄飞刀,飞刀碰上钢刀,去势减一半,但仍然是直指胸膛。
挟持的人畏惧后退,撞倒屋里盆架发出乒铃乓啷的声响。
暗十三在外听见,立刻飞身到屋顶,掀了瓦片一看,登时一惊。
没想到这个吉婶竟然会武功!
正在怔楞的当口,下方又传来兵器破空声,外头又进来一个人,帮的是静宁,然后就见和静宁打斗的那个人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现场。
来帮静宁的人追到门外一看,四处已没了声响。
静宁看着那人的背影,一声不吭,调整心虚扶起倒了的盆架。
只见那帮手走进来,扫视了一圈四下,说道,“是什么人?”
静宁顿了下,转过来微微施了一礼,那人连忙闪躲开来,“许是路过的强盗,多谢你相救。”
暗十三趴伏在屋顶上,透过小孔,看着下面,目光不断的在静宁身上盘旋,没想到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如果刚刚有准备,恐怕那个偷袭的人一点也得不到便宜吧。
他使出全部在暗卫营里学到的静伏技巧,调整气息,一动不动,就怕被下面的两个人给发现,仔细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那帮手跟在一言不发的静宁身后将打斗过的屋内收拾干净。
“你怎么会独自至此?”收拾完之后,静宁沉默的倒了一杯水给那帮手。
“你不用管我怎么来,只是刚刚那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我说,我帮你解决了。”帮手顿了顿,说道。
静宁扫了他一眼,“我是个寡妇,凡事都要避嫌,我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还是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说着,就拉着那人往外推,之后更是把门给关了。
她坐在椅子上,门外是敲门声,“叶娘子,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如今,我好不容找到你,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
刚刚杀你的人,是不是就是以前那些人?”
静宁沉默了好一会,站起身,拿起还未打开的包袱,打开门,冲着门口站着的人道,“霍德,从前你还小,因为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我不忍心,所以救了你。
可如今,你是北蛮的右日王,和东离有着深仇大恨,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京城。
但是,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瓜葛,就看在我当初救过你的份上,还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个叶娘子,已经死了。”
霍德挡在静宁的面前,“从前,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我看着你受到伤害,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将当初伤害你的人一个个的解决掉。
我会让他们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静宁嗤笑出声,“霍德,你回去好好的做你的右日王吧,如果你能说服北蛮汗王不要再攻打东离,也不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好吗?我好不容易,想要忘记过去,好好的生活,你为何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提醒我那些屈辱的日子?”
“霍德,求求你,走吧,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是叶娘子,叶娘子已经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静宁说道最后,已经是泪流满面,声嘶竭力的大吼着。
仿佛要将胸腔内的憋屈,委屈,难堪等等,全部都发泄出来。
霍德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双手不安的动着,想要上前安慰静宁,但她不断的后退,后退,就想离他远一点。
他不敢上前,他是北蛮的男子掳劫了东离的女子,强行生下的。
静宁遇到他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死了,正在兖州城里乞讨,因为长相和东离人不同,那些乞丐合起伙来排挤他,乞讨的东西也都被那些人抢走,抢走后还要被毒打一顿。
他当时以为他就要死了,是叶娘子救了他,就如同东离人说的仙女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救了他,将他带回她住的屋子养伤。
那个时候,叶娘子的脸还不是这样疤痕交错,长的和晋王妃差不多,但比晋王妃那个恶女人要美丽,善良。
她细心的照料着他,他好了之后,不肯离开,她竟然也没赶走他,让他留下了。
那段时间,是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虽然叶娘子经常搬家,有时候没住几天就搬,好在他们都没什么东西,要走也很快。
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是搬家,后来有一次,发现叶娘子让他在屋子里不要动,他悄悄的在窗边往外看。
外面叶娘子和人缠斗在一起,很快,来的人就被叶娘子打趴下了,只见叶娘子踩在杀手的背上,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一直这样追着我,但我希望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不要这样如同躲在后面使阴招。
要么,让他出来和我真刀真枪的打一架,我输了,随便处置,他输了,就永远给我滚蛋。”
之后,他们的日子平静了许多,他缠着叶娘子教他功夫,叶娘子摸摸他的脑袋,“这是家传的功夫,不能教你,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
如此,过了一年,叶娘子帮人缝补,洗刷赚钱过日子,他也想要去赚钱,但叶娘子说他太小了,就应该玩,等再大一点,就送他去念书。
她还说,等她查好事情的真相,就带他去京城,他还有一个妹妹在京城等着她回去。
她看着他的目光好像要将他穿透了,看向很远的地方,仿佛又在回忆着什么,怀念着什么。
有一天,叶娘子将拿回来绣的东西送回绣庄,出门前让他不要跑远了,然后就出门去了。
那一天,叶娘子回来的很晚,很晚,他坐在床上,害怕极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叶娘子回来了,他从来没见过叶娘子这样狼狈过。
虽然她穿的不是什么好衣衫,甚至有补丁,可从来都是很乐观的,可眼前的叶娘子仿佛整个人的生气都被抽没了,就如同一具干尸在行走。
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污秽不堪,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双手都破了,脚上的鞋子也丢了,细细碎碎的伤口,正在不断的流血,每踩一步,就是一个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