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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侯夫人听了长公主的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公主,就算她是公主,可那也是过气的公主,哪里比得上如今身在宫中的宠妃程贵妃?
面前的人怎么敢说和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长春侯夫人想到儿子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只要能娶了顾念回家,又管什么仇恨,她只想救自己的儿子。
只是还没等长春侯夫人再说些什么,就有长公主身边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来,架着她就要往外走,长春侯夫人只是一个内宅夫人,如何是这些嬷嬷们的对手?
两位嬷嬷一边一个架着长春侯夫人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夫人,就算我家姑娘再如何,那也不是你家可以高攀的,你还是省省吧。”
两人把长春侯夫人架到大门口,大声的道,
“侯夫人,奴婢知道您家有一位受宠的贵妃娘娘,可就算您再瞧不起侯府,可我们公主那也是皇家公主,哪里有您这样逼着我们家姑娘下嫁,不嫁就寻死觅活的,还把我们长公主给气的晕过去了。”
说完,两个嬷嬷一脸委屈的转身就进了大门,然后把大门一关。
也不管长春侯夫人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的。
安远侯府是老牌世家,这一条街,一个坊住的邻居都是高门世家,此刻听到外面有动静,主子们是不好意思出来看热闹,可不妨碍那些下人们出来为主子们打探消息。
安远侯府门口停着长春侯府标志的车,再接着长春侯夫人又被从里架了出来,还有老嬷嬷说的话,围观的人不敢指指点点,可也是满面的兴奋。
没等长春侯夫人站稳,顾念就从侧门走了出来,她道,
“我自认循规蹈矩,从小也是读过女四书的,但我不知道我是做错了什么,被您儿子给惦记上了。
但您今日所言所行,以及把我外祖母给气晕了过去。
我对着苍天大地起誓,就算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愿意娶我,我也绝不会嫁做程家妇。我愿意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顾念的话引起边上的人一片哗然,他们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长春侯夫人,这人也太厉害了点,仗着家有宠妃,竟然要逼着人姑娘嫁过去,还把皇室宗亲给气晕了。
而顾家姑娘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竟然发出如此豪言壮语。
没过多长时间,长春侯府青天白日之下,逼着人姑娘下嫁,把护国长公主气的吐血晕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对于没落世家长春侯府靠着女人再次崛起,早就让人很多人不快了,明明可以大口吃肉的,可偏偏有人要虎口夺食,分薄了其他世家的好处。
如果是有本事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靠女人发家,这让很多世家都不耻。
只是,一人一张口,你说你的,我说我的,长春侯夫人逼迫顾念下嫁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长公主和顾世安太心冷,好歹长春侯世子痴心一片,为了顾念人都要死了,他们竟然可以眼睁睁看着人去死,也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太无情无义了。
当然更多的人觉得长春侯夫人太过无耻,不要脸了,婚姻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也要你情我愿啊,否则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啊。
更不要说长春侯夫人以死相逼,算怎么回事?再说人长公主是公主吧?顾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长春侯夫人想要仗势欺人,可也得欺得过去啊。
一家有女百家求,要人人都像长春侯府这样求,那还不乱套了么?
长春侯没想到他只是出去会个友,自家夫人就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但被人从府里赶出来,还把长公主给气的晕倒了。
他为了脱掉靠女人起家的这个头衔,真是一步步走的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唯一的独自被妻子给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扳不过来了。
于是,他就想着找一个靠谱点的媳妇,再生个孙儿,他亲自来带,将来总还能振兴侯府,甩去靠女人上位的头衔。
但自家人做了荒唐事,总要补救,当日,长春侯和老夫人一同商议着,让人备了礼,亲自去了安远侯府赔礼。
哪里知道安远侯府门都没开,只说如今护国长公主人还躺在床上,不见客。
连安远侯都请了假在家侍疾。
那出来回话的人转速护国长公主的话,“并不曾听说有怨,怎么说起赔礼的话来?不敢受。”
确实是没有什么怨,只是有不共戴天的仇而已。
长春侯带着礼物回到府礼,长春侯老夫人也没想到护国长公主如此的难缠,道,“你要去衙门,就让你弟弟一天去一次,总要磨得他们收下礼物才成。”
反正礼数做到了,长春侯府的态度也摆出来了。
多去上几回,护国长公主还是那个态度,那错就不在侯府了。
等这礼连着送了七八天,京城的百姓看热闹都看腻了的时候,就有人皱起眉头,“虽然长春侯夫人做的不对,可人家这边也是诚意满满的去赔礼了,怎么就得理不饶人了?”
在有些人的眼里,安远侯府,护国长公主,甚至是顾念,都是真真正正的占尽好处了。
尤其是顾念,当初在门口对长春侯夫人说的那番话,如今传遍了京城,人人都要称赞一句‘是个好姑娘。’
长春侯府的赔礼长公主这边并没有收,但人却是见了。
安远侯并没有露面,而是顾世安接待了长春侯府的程二爷。
程二爷连着来了好几天,以为还要继续吃闭门羹的,没想到,顾大人就这么让他进门了,还奉了茶,这让程二爷有点受宠若惊。
“程二爷,不知你这天天都到侯府来是为什么?我舅兄要在岳母床前侍疾,只好我来代行主人职来见你了。还请勿见怪。”
顾世安坐在上首,说道。
能有人见自己,程二爷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挑剔?他连连摆手,道,
“在下是来府上致歉的,大嫂和侄儿给公主和府上的姑娘带来了麻烦,我们家上下都很愧疚,侄儿如今卧病在床,大嫂也被关到祠堂里悔过反省去了
还请府上能够接受我们家真诚的道歉。”
说完,程二爷站了起来,朝顾世安做了个深揖,顾世安偏了偏身子,并没有受程二爷这个礼。
顾世安淡淡道,“恐怕没有这个必要吧。”
程二爷尴尬的立在那里,苦笑,“我们知道怎么都不能弥补对你们造成的伤害,鄙府也不奢求公主和府上能够真的原谅我们,只是我们还是想真诚的与你们道歉。”
顾世安喝了一口茶,道,“我岳母大人已经说过,与你们程家不共戴天,你们也不必道歉,我们家并不在意这些。”
程二爷本来还想求见顾念,表达一下歉意,可顾世安都这样说了,肯定不会让他见了。
室内一片沉默,程二爷也是心累,他打理着长春侯府的庶务,本来如果大哥亲自前来道歉,说不定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可偏偏大哥来了一趟就不来了。
大嫂仗着贵妃的势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烂摊子却是他跟在后面收拾。
“程二爷,你的来意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给我岳母与舅兄的,你请回吧。”
程二爷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想到回家也不知如何的交差,于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在下告辞。”
“慢走不送。”
长春侯府在长公主这里闹的,传遍了京城,同样也传到了宫里。
程贵妃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嫂子会这样上门去闹,
永平帝本想下旨给顾念和萧越赐婚的,可这样一闹,也就耽搁了下来。
宠妃的娘家逼着自己的表外甥女下嫁,还把对自己有扶持之恩的长姐给气晕了过去。
永平帝只觉得头很疼,关键是自己宠爱的后辈还和这个姑娘牵连在一起,就连自己看中的儿子,竟然起了不顾人伦的心思,要把这个姑娘纳进府。
本来,到了萧越这个年纪,寻常男子,孩子都已经可以满地爬了,可他却始终形单影只,也不要女子留在身边照顾起居,过的和个苦行僧一般。
如今终于有了着落,他应该欣慰才是,也更应该早早的帮他定下来。
但他一想到这位姑娘和那么多人牵扯过,虽说是长姐的外孙女,肯定不错的,否则萧越也看不上,只他还是想观望一下,怕萧越只是一时兴起。
不过,他还是吩咐人,“把代王叫来。”
于公公让身边的大徒弟去跑了这一次,一盏茶的功夫,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四皇子从外进来,向永平帝行礼后,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
“父皇,儿臣正在整理前朝反王资料,正想整理好后才来见你。”
永平帝点头,“辛苦你了,这件事情已经交给了小九,你就不用分心来做这些,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四皇子滞了下,笑着回道,“不辛苦,儿臣也是想为父皇分担,盼着父皇不要那么累,既然小九已经在办,那儿臣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永平帝听他说完后,笑了笑,“今日叫你来,是因为有件事情和你有关,想要和你说一声。
朕知道你想让你护国姑母的外孙女做妾,虽然咱们是皇家,就算给我们家人做妾,那也是别人的荣幸。
可你姑母不一样,她就只有这个外孙女,肯定想风风光光出嫁的,
再一个,小九也向我求娶那位姑娘,所以,就委屈一下你,别的好女子多得是,你就不要和小九争了,既伤了兄弟的情分,也伤了皇家的颜面。”
四皇子神色微僵,永平帝看着他,目光一动不动,片刻之后,道,“怎么?你不同意?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四皇子并没有和永平帝对视,不过,永平帝的两道目光,若有所思,“儿臣无话可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我只不过称赞了一下顾五姑娘,是王妃会错意,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永平帝缓缓道,“很好,你知道朕对你赋予厚望,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个女人就迷住了。你的侧妃,若有合适之人,朕也会替你留意的。”
四皇子自然是又感激了一番。
皇宫里程贵妃的朝晖宫里却是另外一番谈话。
三公主正挨着程贵妃撒娇,“母妃,为什么舅舅要去给那个什么顾念赔罪?她都已经见死不救了。真是个冷血的人。”
三公主撇了撇嘴。
程贵妃却皱起眉头,不太赞同道,“归根结底还是你舅母做错了,如果她不这么蠢,聪明点,温和点,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三公主咬牙,恨恨的道,“那个顾念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喜欢她,听张莹说,虽然安远侯世子和她退婚了,可还是一心挂在她身上呢。
还有程乐宝这个傻子,竟然为了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狐狸精要死要活的。真丢人。”
程贵妃叹了口气,“你少在那里狐狸精,狐狸精的,是一个姑娘家家该说的话吗?你也别因为人家胜了你两场,你就总想着拿你的身份压人。
你的身份还不够看,至少在你姑母那里就不够看。从前是她不在,如今她在京城,你给我收敛点,别去惹顾家姑娘。”
三公主呆了呆,印象从母妃从来没这样严厉的和她说过话,一直都是顺着她宠着她,才让她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可到了真的严厉的时候,她又受不了了。
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女儿怎么就不能惹她了?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是公主的女儿,可我还是公主呢。”
程贵妃见女儿掉了金豆子,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她要不严厉的管教,以后要出了大事可怎么办?
她虽然说是宠妃,可帝王的恩情那是说变就变的,指不定哪天就会失了宠爱。
程贵妃怜惜的将女儿搂到怀里,道,“母妃骂你是为你好,你只要记得,离顾五姑娘远点就是了。”
三公主有些愤然,她就是讨厌顾念,她们好像天生不对盘一样,她愤愤的道,“既然四皇兄不能把顾念纳回家,那不如就让父皇把那讨人厌的顾念赐婚给九哥。”
程贵妃眯起眼看着她,道,“不妥。”
“为什么?”三公主急的站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样才行。”
程贵妃拉着女儿坐下,分析给她听,“小九和太子是一个阵营的,如果让小九娶了她,那不是把顾指挥使推到太子那边去?这样,你四皇兄的路可就更难走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怎么偏偏差着辈分呢?”
“那就让她嫁给五皇兄,四皇兄娶妻了,姑母不让她做侧室,那正室总没话说了吧。”
程贵妃抿唇,小五的媳妇已经内定了娘家长春侯府的姑娘,想到长春侯府,程贵妃头又抽痛起来。
她揉着额头,又吩咐宫人备上厚礼,送到安远侯府去,指明给顾念。
京城里纷纷扰扰,而遥远的江南,某片秘林处,萧越浑身是血的靠在一颗大树下。
他腿上绑着绷带,一双手上也布满了细碎的伤痕,俊美的脸上也沾满了血和泥,狼狈的让人认不出这是京城人人惧怕的九皇子晋王殿下。
只有那双眼睛如同往日,好像狼一般的犀利凶狠,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周围的侍卫此刻也不敢靠近萧越,他此刻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了。
“王爷,京里来消息了。”他的随从暗一走了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靠在树上的萧越。
萧越接过看后,眼睛微微眯了眯,整个人的气势又陡然一变,这些人,竟然敢肖像顾念!通通都该杀了。
这次出来追查反王之后,原本以为是很轻松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次又一次的伏击,这出乎萧越的意料,
同时他也意识到,当初他出京的时候,永平帝说反王起事失败,不是因为不得民心,而是太仓促了。
如今一看,可不就是这样,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依然有这么多人在保护着他的后人。
他眼底涌上了兴奋的血色,并不是真的兴奋,熟悉他的暗一知道,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萧越将小纸条又看了一遍,捏了个粉碎,靠在树上闭眼半响,才睁开眼睛。
暗一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您的伤……”
先前他们遭了埋伏,虽然把敌人都屠杀殆尽,可仍然是瞬时惨遭,连着王爷都受了不轻的伤。
暗一看的心惊胆战。
那一刻,萧越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尖锐的几乎伤人无形,也教人难以直视,使出的手段,让人心头凛然。
也不知道京城到底来了什么消息,让原本就已经气势骇人的王爷变成这样。
萧越冷冷的看了暗一一眼,“没事。”随后站了起来,道,“继续赶路。”
暗一是希望能够休息更多的时间,可萧越下的命令无人能驳,他忍不住抿唇。只盼望着前面的路好走一点。
自从长春侯府的事情发生后,顾念出门的次数减少了,她依然埋首制作药丸,只是经常会走神,想起消失不见的萧越。
也不知道她如何了,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这日傍晚的时候,顾念站起身伸伸懒腰,站在窗前,发现天色有些阴暗,没有灿烂的晚霞,这段时间已经连续的干旱,可江南那边却是连续的大雨,据说已经淹了很多的村庄。
京城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来浇灌干旱的田地,南方则需要一场艳阳天。
到了掌灯十分,一声惊雷,然后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雨了。
京城的五月已经是闷热的不行,她想到周语嫣将在五月出嫁,心里又颇为同情,她已经看过嫁衣,到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从早到晚不能喝水,可真是一场折磨。
而她,这样的折磨已经经历过八次。大概今生,不需要经历了吧。
如今,她已经开始筹谋着往不嫁人的这条路上走,趁着这次外祖母在府里装病,她也不需要去外面见各色人等,她已经把开办女子善堂的事情与外祖母商讨过了。
外祖母并未阻拦自己,反而给了自己两个庄子,以及城北的一栋大宅院,到时候可以用来暂时充当善堂。
正当她冥思的时候,黄芪走了进来,“姑娘,今天落雨,晚上肯定会有点凉,奴婢给您备一条厚些的被子。”
不得不说黄芪有时候真的不像从暗卫营里出来的,有时真的是唠唠叨叨的。
顾念让她把被子放下,油灯也留下,就把她给赶了出去。
她躺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萧越,第一次闯入她闺房的时候,也不知这人到底有没有学过规矩,这么喜欢闯人闺房,他闯过很多姑娘家的闺房?
正想着的时候,窗外忽然有怪异的声音响起。
她撩开床帐,翻身坐了起来,头探出去的时候,正巧看到掩着的窗户被人推开,大雨夹杂着狂风吹进来,屋子里的灯吹的忽明忽暗。
一个人利索的从窗口跳了进来,然后快速的将窗户关上,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那人浑身湿哒哒的,头发粘在脸上,看到她探出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念念,我回来了。”
声音暗哑,带着一份亲昵。
顾念呆愣的看着来人慢慢的走近,然后一股火就冒了出来,弯腰捡起床前脚踏上的鞋子用力砸了过去。
自然是没有砸中的,被他给接住了。
顾念还想拿另外一直鞋子砸过去,那人拖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走了过来,又不敢靠近,道,“别费那力气了,就算砸到了也不疼。”
顾念磨牙。
“我刚回来,你就这样对我,我可是连家都没回,皇伯父也没见,太子哥哥也没见,就来见你了。”
顾念,“……”
她真的不想要这样被对待啊。
“念念,我能不能把这衣服换下。”萧越无辜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