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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内务府颁旨昭告天下:昔元盛帝,即位十七载,清正严明,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因病疾而崩于丙子年,戊午月,丙午日子时,举国哀悼,满二十三日之日后移驾殡宫,择吉日葬于帝陵,停灵清乾宫期间,需摘冠缨、服素缟,禁嫁娶,禁作乐,禁屠宰,违者当诛。
元盛帝死前并无留下只言半语的遗诏,但帝位也无甚好争议的,一干人等在忙着处理国丧的同事,也在开始着手准备继位事宜。
兴许是因为此次悼念先帝的禁项诸多,城中的气氛近来也紧张的厉害。
宫中更甚,个个都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一件事,说错一个字冲撞了国丧,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国公岛有急报传到宫中。[]未待作年芳261
元盛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国公岛当晚,贮藏粮草之处忽起大火,救火之际,西磬江上有带着鬼面具的人跳驱鬼舞,庆贺元盛帝驾崩,言辞不乏侮辱,将士们不顾军令,恼怒追去,最终却是中了西宁的埋伏,死伤无数。
就在军心大『乱』,士气大减之际,西宁大举攻进,在苏烨的指挥下,虽说最后是勉强保住了阵地,却是伤亡了近万名士军。
御书房里争论不休,十多位大臣分两面对峙。
一边是以周满伦为首的,建议即刻增派大军前去支援,刻不容缓。
另一边则是文官居多,认为先皇驾崩之际,京中动『荡』,应将主力留在王城,以防有人趁虚而入,此次一战虽是遭受重创,但国公岛的军力仍旧是足以应对西宁。暂时不必派兵支援。
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两方人马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从最初还算和平的以理据争发展成了怒眼相向。
其中以周满伦的嗓门最粗,到了最后,他干脆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这些老顽固就知道读死书,关于打仗你们知道个屁!国公岛地属要势,若是真出了差池,王城也一样不保,你们一个个还焉有命在!”
“你...!”内务阁大学士朱行期气的胡子发抖。“你这个老匹夫,只知一时冲动,可有考虑过日后王城的安危!”
旁边一位与周满伦有过节的大臣也趁机想参他一本。义正言辞地道:“启禀殿下,老臣认为,周满伦他言行不检,处事不知轻重,完全不能胜任骠骑将军一职!”
周满伦气极。“老子不能胜任那让给你如何!你敢吗!”
就在众人吵得热火朝天,大有将官靴脱下砸到对方脸上的趋势之时,只听自高坐上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道:“都退下。”
众人闻言顿时噤声。
有人这才想起了被叫到这里的原因,出声道:“可是殿下,国公岛那边...还未有定论。.”
“本殿自有定夺。”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只得行了告退礼。讪讪地出了御书房。
鹤延寿见人都行了出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您,您这又是何必呢...先皇他在天之灵,应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慕冬翻阅着手中奏折,不时会用深蓝『色』墨笔批阅。
国丧期间,从宫中谕旨到各省文书。皆不许用朱砂批之。
“父皇他即为天子,总要依循天子之礼葬之随身副本闯仙界。”仍旧是微凉的口气。[]未待作年芳261
鹤延寿闻言心里既宽慰又酸涩。
别人只当元盛帝离去的突然。来不及立下遗诏,但第一个发现元盛帝离世的鹤延寿心里却清楚,元盛帝枕边那道遗旨,却是给慕冬下了命令的。
给了慕冬两个选择,一是先暂时不要将他的死讯公诸于世,等时局稳定下来再昭告天下。
而他兴许是太了解慕冬,知道他基本不会选这条路。
于是有了第二个选择——一个月内将他下葬,让慕冬即日登基,主持大局。
其中的苦心不言而喻,卫国皇帝驾崩在这个非常时期只会加剧战争的爆发,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乃是亘古不变。
而慕冬却是一个也没有选,权当是从没瞧见过这道遗诏。
“可殿下...现如今这种局势——”鹤延寿忧心忡忡地劝道:“殿下不若早些登基,也好方便主持大局。”
“一个形式罢了,不必再说了。”
鹤延寿闻言无奈地摇头,不再多说。
若是元盛帝此刻在天有灵,知晓此事的话,定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有这样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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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苏葵带着堆心出了城,去的是西郊墓园的方向。
今日离刘严霸过世恰巧是一个月的时间。
短短时日,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刘严霸,刘庆天,周荣琴,还有,元盛帝。
苏葵上完了香,站在墓碑前不肯离去。
想起刘严霸生前对她的疼爱,便觉得鼻子发酸。
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最后却落得被亲子杀害的结局,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到头来上香祭拜的人,却是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还有九龙至尊的元盛帝,用不了多久下葬之后,也终会化作一坯黄土。
想起还在国公岛奋战的苏烨,苏葵便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许是想得太入神的缘故,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配合着四周密集的墓碑,让一旁的堆心不禁有些害怕。
“小姐...”[]未待作年芳261
苏葵深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后才道:“咱们走吧。”
但却在刚转身之际,眼前便闪进一道黑灰『色』的影子,还不待她看清楚是什么,肩膀便被狠撞了一记。
离得近了苏葵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见他根本没停下的意思,苏葵一把扯住他后脑勺那个绑得『乱』糟糟的辫子。
他这才被迫停了下来,哀叫着道:“哎哟!疼,好疼!快放手!”
堆心瞪着他道:“你还将我家小姐撞疼了呢,你连道歉也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有意的,快松开我!”
苏葵松开了手,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我方才也是不小心扯到了你的头发——”
“鬼才信呢!”听得这道悦耳的声音,他『揉』着后脑勺嘟囔着转过了身,见一身素衣,眼波清莹的女子正含笑望着他,一时间呆住落芙静妍。
苏葵见状扑哧一笑。
堆心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嗔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如此不知礼数!”
他这才回神,顿时跳了脚,皱着脑门儿道:“我才不是野孩子,我是有名字的!”
被他这么一顿闹,苏葵心口的阴霾散去了不少,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你名字叫什么?”
“我叫松尾!松鼠的松,尾巴的尾!”他挺了挺胸膛,一副自豪的模样。
苏葵堆心二人对看一眼,没能忍住笑出了声来。
“嗳,你们笑什么啊——”他伸手指向苏葵,问道:“你叫什么?”
苏葵有意逗他,“难道没人告诉过你,随便问姑娘家的名字是很没礼数的行为吗?”
“嘁,礼数能当饭吃吗?”他不屑地嗤鼻道,后又理直气壮地道:“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作为交换,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这不也是礼尚往来吗?”
“可若是我不想告诉你呢?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苏葵无赖的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松尾的脸『色』顿时被气的涨红,还想再开口,却听自远处传来男子模糊的叫喊声。
他即刻如受惊的狼崽子一样,愤愤地咒骂道:“真有他的,竟然这里也能找进来!”他作势便要跑,皱眉看着苏葵道:“待会儿不许告诉我爹你看到我!还有,你究竟叫什么!”
苏葵也不再逗他,答道:“苏葵——”
“苏葵?”松尾一拧眉,觉得好似听过许多次,想着身后还有追兵,没时间再多说,便风一般的溜走了。
果然,他这边身形刚刚消失,便有身材矮胖的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敢问二位姑娘,可有看到一个身穿灰衣,长相英俊的小公子匆忙的路过此处?”
长相英俊的小公子?
堆心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了句,莫非这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苏葵咳了咳道,比较诚实地答道:“我方才的确是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公子路过,但可能是因为他太过匆忙,所以我并未看清他的长相是否英俊。”
那中年男子会意地点头,指着前方道:“可是往这个方向跑去了?”
“对对,应该没跑多远。”
男子闻言连道谢的话也来不及说,便提步追了过去。
“真省得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父子——”堆心冲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看向苏葵道:“不过小姐,话说回来,说不准那孩子是挨了打跑出来的,真被逮到了只怕有的受了,您怎还给他指路?”
苏葵见她一会儿埋怨,一会儿又心软,无奈地摇头笑道:“他一个半大孩子,真在这山里『迷』了路或是碰着了野兽,只怕要比被逮回去挨一顿要危险的多。”
再者说了,看他衣着还算整洁,身上脸上也没什么伤痕,那中年男子看着也不像施虐之人。
而这山中的野兽,她却是亲身体会过的凶猛,还险些丧了命。
多亏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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