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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跟俺答可谓是生死之敌,正是俺答部的强势崛起,致使九边的问题变得更加恶劣,甚至还上演了庚戌之变。
现如今,幸得大明出了林晧然这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这才让到俺答六万铁骑洗劫石州的计划破产,成为大明边防的定海神针。
只是双方早已经结下血海深仇,九边将士和百姓的鲜血早已经染红九边之地,双方如何还能够坐下来一起和谈?
郭朴等人在震惊过后,亦是诧异地扭头望向徐阶。
虽然大家都清楚徐阶跟山西帮素来关系密切,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公然为山西帮的利益提出和议,这简直是要跟整个武将集团公然唱反调。
以定国公徐延德为首的武勋听到徐阶的请愿后,当即纷纷投去敌视的目光,却不想这位甘草阁老罔顾他们跟俺答汗的仇怨。
林晧然的面沉似水,深深地打量了徐阶一眼。
虽然他的心底很是愤怒,甚至很想指责徐阶这是瞎搞,但却克制着自己那份冲动,这个事情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如今看来,在自己被婚礼分散精力之时,徐阶跟山西帮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这才会冒险上疏请求跟掩答汗和议。
结合着自己的情报网,在被自己重创的山西帮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已然是想要打通大明和蒙古的贸易来谋取利润。
当然,徐阶亦可能出于削弱自己武将集团影响力的目的。毕竟自己不可取代之处正是军事才能,若是大明跟蒙古修好,那么自己就会变得不那般重要,甚至不需要自己出任兵部尚书。
只是不管徐阶出于什么样的企图,现在大明跟俺答和议,根本不符合大明的利益,亦是不利于大明军队通过磨砺走上世界之巅。
一念至此,他知道要阻止徐阶抛出的这个和议提议,对山西帮更要狠狠地挫骨扬灰,不然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
整个金銮殿充满着愤怒和仇恨,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最前面那个矮小的蟒袍阁老身上。
“日前俺答汗欲遣使于京城,但遭大同、蓟州方面拒绝,使者转往陕西面见王崇古!俺答汗已有悔改之意,今特请向大明入贡,以修百年之好!臣以为今敌势既异昔强,我兵亦非昔怯,加之财政困顿,可借此休养生息,令万民得到皇上恩泽!”徐阶将那份奏疏送上后,言辞恳切地说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知道俺答遣使的事情,不论是宣大总督王之诰还是蓟辽总督谭伦,却都是选择拒绝使者前来京城。
如今看来,事情果真还是跟山西帮脱不了关系。俺答的使者吃了闭门羹后,却是绕向了西边,找上总督陕西、延宁、甘肃的王崇古。
话音刚落,定国公徐延德当即跳出来道:“臣反对!徐阁老,你勿不是忘记先帝斩仇鸾之时,制曰复言开市者斩吗?”
啊?
在听到这个往事的时候,马森等人眼睛不由得闪过一抹亮光,心里暗暗替定国公竖起大拇指,徐阶此次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啊!
这
李春芳等人则是纷纷担忧地扭头望向徐阶,却不想徐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竟然直接是授人以柄,直接违背了嘉靖的意愿。
徐阶却是自信一笑,显得轻蔑地望向定国公道:“先帝禁开马市,未禁北敌之纳款!今俺答非言开马市,而是要入贡修百年之好,如辽东、开原、广宁之故也!”
咦?
殿中的官员听到这个解释,似乎又是合情合理。
当年嘉靖有鉴于庚戌之耻,确实是明令禁止马市,却是没有不许俺答前来和谈,徐阶这个提案已然不算是违背先皇的愿意。
“当真是这样吗?”一些年轻官员对这段往事并不甚清楚,不由得询问起旁边的同僚道。
旁边有不少知晓这段往事的年老官员,却是纷纷点头道:“确实是如此,先帝明令禁的是马市!”
事情确实如同徐阶所说那般,嘉靖愤而斩杀仇鸾后,却是指明禁开马市。
这
殿中的官员虽然意识到徐阶钻了空子,但亦不好指责徐阶,便是不由得齐刷刷地望向了主战派领袖林晧然。
林晧然发现徐阶其实比想象中难缠,却是直接质问道:“徐阁老,俺答汗若真有称臣之心,如何经年掳掠我大明子民?日前俺答部于山西遭到我大明边军重创,其在大漠正是四面受敌之时,今我大明不给他致命一击则罢,因何还要他入贡修好?”
却是不得不说,因为他的横空出世,特别是主持了山西大捷,令刚刚建立的后金政权并不稳固,亦是直接影响俺答对大明的方略。
如果在以前,俺答定然不会抛出朝贡的方案,更不屑于跟大明和谈。现在俺答可谓是元气大伤,加上这些年蒙古的收成不好,让俺答确实有可能稍稍放低姿态。
“林阁老,你我政见不同早已是满朝皆知!只是接受俺答入贡,既有益于大明财政,又能让边民从事四业,此举正是利国利民的举措,你因何又要反对呢?”徐阶面对着林晧然的质疑,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大旗道。
殿中的官员当即嗅到了一股火药味,显得紧张地望向这两位当朝大佬。
林晧然看到徐阶的态度坚硬,亦是寸步不让地道:“徐阁老,下官正是为国为民才站出来反对!且不说而今正是重整我边军的最佳时机,俺答是一位有志于建城称帝的雄主,当真不怕是引狼入室吗?”
“若是此次成行,通贡入关者不过数百人之多,何来的引狼入室之言?莫不是骑兵营连这点人数都对付不了?”徐阶已然是有备而来,却是反过来质问道。
这
朱衡等官员看到徐阶如此能说会道,而且已经隐隐占据了上风,却是不由得担忧地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知道徐阶用了激将法,却是冷冷地提醒道:“徐阁老,俺答未必会如此守规矩,他图的必定不会是这点区区贡利!”
俺答汗受挫后,在蒙古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他已经脱离北元自立,新的政权难免遭到旧北元势力的针对,西北还有虎视眈眈的瓦剌,致使他更加渴望大明的物资。
只是林晧然清楚地知道这些是表面上的知道,但却改变不了俺答强盗的本质,必定还会有着更大的胃口。
“林阁老,这都是你的恶意揣测,还请莫要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徐阶轻瞥了一眼林晧然,却是进行挖苦地道。
“徐阁老,两国之交可没有什么君子!”林晧然冷冷地回了一句,旋即朝着龙椅上的隆庆郑重地施礼道:“皇上,俺答跟我大明积怨已久,而今明显是包藏祸心之举,还请皇上莫要采纳徐阁老之言!”
马森等官员听着林晧然如此鞭辟入里的剖析,却是深知林晧然的防范之心是相当正确的举动,不由得轻轻地点了点头认可。
徐阶看到林晧然向隆庆请命,亦是站出来向隆庆拱手道:“皇上,俺答而今主动求和,若是大明接受他前来纳贡,既彰显我大明的天朝上国风采,亦能令边民得到喘息之机,此乃圣主明君之举也!”
这
隆庆面对着两位重臣的请求,一时间亦是不知所措。
不过他心底其实是倾向于徐阶,毕竟此举能减免战事,而且还能得到蒙古的贡品,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一个圣主明君。
反观林晧然让他拒绝跟蒙古使者接洽,已然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皇上,林阁老所言在理,狼子之心不可不防!”
“皇上,徐阁老老成谋国,此举能彰显我天朝上国风采!”
“皇上,林阁老精于兵事,此举分明是俺答部包藏祸心啊!”
随着林晧然和徐阶先后表态,各方人马亦是纷纷出列,双方是各执一词,致命整个金銮殿当即争论不休。
眼看着事态再度失控之时,站在上方的陈洪当即大声地道:“诸位大人,还请肃静,殿中不可如此喧哗!”
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大家亦是纷纷闭上嘴巴,倒不是畏惧于陈洪,主要是知道这般争吵下去不会有结果。
马森等官员纷纷抬头望向隆庆,却是等待着隆庆的抉择,希望他能够采纳林晧然的建议。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容朕再好好斟酌!”隆庆面对着众官员的目光,却是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是他的惯用手法,在林晧然和徐阶争论不休之时,不管站在哪边都不太妥,故而经常性地采用拖字决。
殿中的官员看到隆庆如此表态,虽然已经有所预判,但还是暗自叹息一声。
这位皇帝当真是没有半点主见,遇事总喜欢选择逃避的方式,一直都没有一锤定音的那份魄力。或许正是这么一个皇帝,致命现在朝堂的党争越演越烈。
“这是哪门子的贤相,分明就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定国公徐延德等勋贵看着隆庆悬而未决,亦是暗自痛恨地望向徐阶道。
“什么休养生息,分明是要误国殃民!”很多中立派官员看到徐阶有意跟俺答和谈,对徐阶心生了厌恶之感。
虽然很多官员都是贪生怕死之人,但却并不希望大明像宋朝那般软弱而屡屡议和,而是能够用武力的方式解决北虏的顽疾。
偏偏地,这位当朝资历最老的首辅竟然希望跟敌人进行和议,此举分明无疑给大明埋下一大隐患。
林晧然现在并没有改变隆庆决定的能力,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官员,却是敏锐地觉察到人心的变化。
在他跟徐阶的较量中,却已经不是位置之争,而是文官集团的领袖之争。如果他能够取代文官集团绝对领袖地位,那么徐阶哪怕还是当朝首辅,亦是不足为虑。
只是面对这个有利于自己的局面,他的心里却是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总感觉这个事情充满着阴谋。
由于隆庆拍板将这个事情拖延,徐阶那边没有逼迫隆庆做出决定的能力,而林晧然则是我乐于看到事情进行拖延。
接下来,官员们又是继续进行奏事。
由于林晧然和徐阶在午门前达成了约定,双方都避过了林润和海瑞的事。虽然双方都提及了不少事,但都没能造成两边的大冲突,在相对融洽的气氛结束了奏事环节。
待到退朝之时,隆庆显得急不可耐地离开,已经是赶回去舒服地躺靠在软榻上喝着美酒欣赏舞曲。
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众官员三五成群地离开了金銮殿。
郭朴如同往常般跟着林晧然沿着宫道前往文渊阁,在四下无人之时,对着愁眉不展的林晧然询问道:“若愚,你在担心什么?”
“树欲静,风不止!此次徐阶的举动过于反常,我预感山西帮并没有老实下来,恐怕又要搞幺蛾子了!”林晧然抬头望一眼在风中摇曳的松树,显得无可奈何地道。
郭朴当即来了精神,显得急切地询问道:“如果真要和谈会怎么样?”
“郭阁老,你见过几叶菜就能喂饱的狼吗?”林晧然却是不屑地反问道。
郭朴当即领会到林晧然的意思,却是知道俺答不可能如此轻易向大明臣服,其中定然还有其他阴谋,便是认真地提议道:“咱们一起到乾清宫面圣阻止和谈?”
“咱们先看看他什么招数吧!只要我们坚持不互市,终究还是会转到战场上解决的!”林晧然扭头望向乾清宫的方向,显得很是冷静地说道。
虽然他很想阻止这一切,但今天徐阶亲自站出来打头阵,对方无疑已经准备得很充分。现在想要阻止恐怕不容易,最佳的做法是静观其变。
郭朴相信了林晧然的判断,不由得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他心里亦是生起了一份莫名的担心,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二人回到文渊阁之时,陈经邦迎上来通知徐阶又要召开内阁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