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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匄有做反应,伸手拉面甲的同时,手背捂住了脸庞。
刹那之间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
这声音仿佛响在了士匄的灵魂深处,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栗了一下,毛细孔速度极快地往外冒虚汗。
并不是士匄用有护甲的手背挡住了射来的箭矢,分明是有一名阴氏的甲士用铁塔一般的身躯挡住了射来的箭矢。
羊舌氏的箭矢,它的箭镞是一种扁形状,射在阴氏鱼鳞甲上面刮落了一片甲片,擦着往旁边的地上飞去,没入地表约一两厘米,箭身晃了晃躺地上了。
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那支箭矢,有人庆幸,有人失望,不足而一。
羊舌虎并不是射了一箭就什么都不干了,他一直在连续挽弓射箭,直至二三十支弩箭飙射而来,身上中了四五箭僵住身躯,手里的弓和箭矢掉落在地上,踩着小碎步往后“蹭蹭蹭”地退了一段距离,撞到自家的士兵才被扶住。
阴氏的精锐甲士有什么装备呢?他们除了身穿至少两层甲之外,配置了一杆长度约一米四的戟,平时会扣在后背的一面塔盾,左腰系着一柄战剑和一部悬着的劲弩,右腰则是一匣弩箭。
除了以上那些标配之外,阴氏的甲士看自己的喜好还能选择要不要在后腰别上几把短斧,又或是在前腰斜插着一柄匕首。
一般情况下,阴氏的甲士会身上带着一些斧头,某些时候追不上敌人,会直接投掷斧头弄死对方,遇到了敌对重步兵也会拿起来用。
实际上,吕武正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家的一部分士兵增添新的装备,比如用于步战的步槊,又或是全金属的长柄斧,再来就是锤子什么的钝兵器。
没办法的事情,他们跟楚国的“左右广”较量了几次,一次次想杀死一名身穿几层甲胄的“左右广”楚军都有点困难。
敌兵武装起了“乌龟壳”用锋利的兵器很难穿透,用钝器打击反而会有很好的效果。
另外一点,源于阴氏大肆贩售甲胄的关系,晋国内部的贵族购买的数量最多,也是吕武考虑要不要新添破甲武器的原因。
羊舌虎后继射来的箭矢都被来自阴氏的甲士挡下来。
意识到不会有危险的士匄缓了一下下才回过魂来,感觉被太多的“铁塔”给围起来,呼吸方面有点困难。
早期阴氏的兵源素质也就那样,随着吕武的发展越来越好,第一代无法“改良”的话,只能着眼于第二代了呗。
现如今阴氏的小伙子们,只要老爹原本是一个“士”或“徒”,到了十岁就会被集中起来管理,说白了就是搞军事化的童子军那样。
因为是集体生活,肯定是吃公家饭,饮食方面的搭配往营养丰富了造,但凡不是基因太差劲为前提,平时不缺锻炼之下,一个个肯定长得又高又壮。实在是身体素质不达标也没关系,大不了不当甲士也就是,去其它岗位呗。
所以了,当代阴氏的核心部队,能够成为精锐甲士的人,谁还不是身高一米八以上,连身高两米的人都有,平均身高则是在一米八四左右,并且一个个看上去骨架宽大,脱光衣服一看就是浑身的腱子肉。
当然,阴氏的核心部队数量并不太多,以精锐甲士为例,数量也就一千二而已,其余还有专门的刺客,射艺很强的神射手,灵活轻便的技击武士,等等。
阴氏在武力的培养只是一方面,有些人天生就搞不了暴力,脑子却是一个好脑子,发现了好苗子肯定往文科倾斜。
不存在歧视,然而身体素质能调养和身手还能练,有些人智商的天花板就在那,真不是想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
被阴氏的甲士救命了,怎么办?
不管是阴氏的谁救了士匄,反正算到阴氏核心族人头上就行了,等于范氏欠下了一条家主份量的命。
“幸好去阴氏借兵了!”士匄很庆幸,倒也没多么嫌弃自家的士兵。
打从事实上来讲,要是士匄有危险的话,范氏的士兵也会拿命去保护。
话讲起来可能会比较难听,然而却是一个很伤人的价值衡量:家主的命真的比士兵的命重要,死一个士兵也就那样,家主死了则是可能亡掉一个家族。那么,落到后面不止是士兵会死,死的人多了去了。
刚才是暗算吧?不是也是!
知道情况的人喊出来,一个传一个,起到的作用则是两种效果。
范氏的士兵狂化了!
公族、赵氏和魏氏这边的士兵则是感到很羞耻。
不是开玩笑!目前毕竟是春秋,属于是一个要脸的时代,人们的道德观、价值观、思想观还是相对正面的。
射艺天下第一的养由基,不是他多么自信才每次射箭之前,先给对手招呼一声,单纯就是一名贵族的尊严使得他不想也不能进行偷袭罢了。
刚才羊舌虎躲在羊舌肸身后可没有提醒士匄,尤其是射了第一箭之后又连续射箭,摆明了就是进行无耻的偷袭。
如果士匄被射死也就算了,死人是无法出声控诉的。
用卑鄙手段达到扭转战局效果的公族、赵氏和魏氏一伙人,他们会趁范氏群龙无首展开反攻。
现在呢?本来就打不过范氏,又无法破开阴氏甲士的防御圈,出现了那种令人感到羞耻的偷袭,范氏的士兵狂化,节节败退的赵氏、魏氏和公族一些士兵弃掉武器投降,更多则是顺势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要么战死,不然也投降了。
羊舌肸等一些公族的封主见大势已去,有些封主不想被羞辱选择当场自裁,更多则是被范氏的士兵团团围住。
士匄等了一小会,等来羊舌肸被抓过来丢在地上。
“方才乃是我得志孟浪,再无下次。”士匄知道自己刚才在喜悦之下飘了,多少是有些莫名的降智。
人嘛,狂喜和狂悲总是会做出一些冷静状态下不会做的事情,其实跟智商无关,只跟能不能控制情绪有关。
“天不佑我,奈何?”羊舌肸的模样看上去无比狼狈,尽力在保持着一名贵族该有的优雅。
士匄问道:“赵武何在?”
“赵武?哈!哈哈?”羊舌肸有点没平衡感的踉踉跄跄几下才站稳,抹了一把脸,给脸上带去了更多的污垢,满是讥讽地说道:“此鼠辈早已逃奔,或往‘杨’寻阴武庇护。”
士匄愣住了,脑壳上冒出一排问号。
什么情况?
作为都城的“新田”爆发激战,交战地点还是在宫城,主谋之一的赵武却是没有开打就先溜了???
另外,赵武找吕武寻求庇护?以两家联姻的关系,只要赵武愿意放弃所有,只求一个苟活的话,阴氏好像还真的需要进行庇护啊!
士匄喊来士雃,说道:“速速带人去追!”
这一次要不是士匄带来宫城的部队得力,换作是拉垮一些的士兵,六百人遭到四千多人围攻,能不能坚持到援兵赶过来都不好说。
事前没有将本职工作做好的士雃哪敢多话,应命带上人手快速离开。
“新军佐,且随我入宫?”士匄面甲没有拉上去,脸上的嘲讽以及得志没有观众。
羊舌肸又是一阵“哈哈哈”的大笑,仰头看了蓝天白云一小会,再平视着扫了一圈交战后的场地,放开嗓子大喊:“范匄谋反!范匄谋反!范匄谋……唔?啊!呕……,呜呜……,咳咳咳!!!”
打人的并不是士匄,自然有范氏的族人或家臣上去制止,一拳重击羊舌肸的胃部,一下子给打得像只虾米的同时,失声和干呕,一连串的咳嗽根本止不住,咳得口水、眼泪、鼻涕齐流。
有人架起了羊舌肸。
剩下的公族封主,或是来自赵氏、魏氏的家臣,他们则是被押了下去,有什么命运很难说。
“主,或可等众家来也?”士富在宫城的城门处拦下士匄了。
现在并没有那一句“三省吾身”的话,刚刚飘起来差点嗝屁的士匄却是长了记性。
羊舌肸可是放声大喊士匄造反,范氏和阴氏的士兵会很懂事的当没有听见,现场并不是没有了其余人啊。
战败一方的人肯定是被看管起来,前来帮助范氏的其余家族各人呢?
范氏已经从事实上干出了在宫城周边交战的操作,再独自进入宫城,一旦国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范氏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士富说道:“如今需将赵武、羊舌肸等人宫城城门设伏之事广为流传,我家乃是被迫自卫需使世人皆知!”
“我知也!”士匄之前其实只光做事,真的忽略舆论了。
他看向刚才救了自己的阴氏精锐甲士,说道:“唤来葛存。”
这名阴氏精锐甲士从头到尾拉下面甲,使得士匄只能从甲胄上的一些记住的特征才能辨认出来。
人情肯定是记在阴氏一族这边,个人的感谢不是士匄不做,属于根本没法报答这名阴氏精锐甲士的情况。
没什么太复杂的东西,士匄是范氏之主,他不能越过吕武对阴氏的任何人进行赏赐,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所以,士匄如果真的非要报答这名阴氏的精锐甲士,他最好的做事方式就是找吕武说明,让吕武去对这名甲士进行赏赐。
一会之后,葛存来了。
“你家主人在‘郜’,几日可达都城?”士匄问道。
葛存说了一个时间。
士匄又说道:“我决意,暂不入宫城,敬待阴氏之主前来。”
还是那句话,国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范氏真的无法给世人解释。
士匄左思右想,公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逼疯,天晓得会不会已经把国君怎么了。
现在的情况是,范氏这边不能明晃晃进入宫城,派人悄悄进去又可能中圈套,不如等吕武来了再一块进去?
当然,主要也是士匄没想过“挟国君以令各家”这么回事。
事实上,晋君姬彪现在正处在谁都命令不了的状态,权威有没有用,要看背后是谁在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