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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滑的命令就是正面战场上,晋军发动总攻击的开始。
晋军在短暂时间内解散了盾墙阵。
盾墙裂开之后,一批手握长矛的士兵率先涌出,随后是战戈兵,盾兵则是与弓箭手一起向前推进。
晋军通常有种病,病名叫“死板”。
也就是不管是什么状态下,晋军对阵型的追求深入骨髓,进攻就该排成横直线一起推进,撤退也必须要成队列再一起逃跑。
这个“死板”令列国将领羡慕不已,嫉妒到骂晋军那么刻板干什么。
而不管是“死板”还是“刻板”,其实有这种品质的军队必然强大,能不能发挥出战斗力就看将领怎么去指挥。
盾阵裂开,晋军士兵向前奔跑,一人配合一人缓缓地成了线条,再一块向前推进。
看到这一幕的狄人,有跟晋军交过手的就想起了以往,没跟晋军打过的则是想到了听来的传闻。
目前华夏的列国对上胡人一般都头顶增益“BUFF”,怎么着也会勇气+5、嗜血+5、士气+5。
而胡人跟华夏列国打,普通的列国他们就该是士气-3、-3勇气、体力-3,对上晋国这种霸主,起码就是-10了。
跟随部队向前推进的程滑,看到己方发起总攻击后,敌军只是稍作抵抗就溃退,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他想道:“战车那边烟尘太大,看不太仔细。之前组织盾阵,杀死杀伤三千左右的敌军,对敌军的士气和勇气消磨不可估量。”
吕武的战车队,横冲直撞之下,至少造成了敌军超过千人的死伤。
他们最大的成绩是给敌军制造了混乱,一度切断敌军的前锋与后续部队的连接,给己方步兵有更多的发挥。
战争讲一个总体过程。
战场却应该说是一种战术调节,达到彼消我涨的效果。
发起冲锋的晋军,一个照面击溃了最前方的狄人。
他们跟在转身往逃跑的狄人后面,战场态势变成了一种追击和掩杀。
前方的狄人崩溃要逃。
后方的狄人却只能听到前面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猜测到底是被打得多惨,一颗心七上八下,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
等他们看到前方的同伴一脸惊恐地朝自己跑来,下意识也是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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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往往是一小撮人顶不住心理压力,他们将自己的惊恐传染给了更多的同伴,形成一种全面的崩盘。
不过,正面战场的狄人本来有个三万左右,死伤已经超过五千,也就两成左右,他们的确也是该崩溃了。
“此战非程滑……”智罃说到一半停下来,笑着骂道:“运道足也。”
韩厥还是没有说话。
他们对程滑有足够的了解。
印象中,程滑的战场指挥能力有着晋军该有的死板,甚至死板到显得过于僵硬。
说白了,就是程滑只能打呆仗,死扛着敌军的攻击,又或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地硬顶着进行推进。
智罃有些纳闷地说:“魏氏气量之大,授于阴武战法?”
韩厥可算不再沉默,说道:“此战法确有魏氏章法。然,非也。”
魏氏非常擅长阵地战,尤其是打防守反击。
可是,不是只有魏氏会啊!
其他家族也会,只是没魏氏打得那么漂亮而已。
“军佐细看。”韩厥指着正在向前不断滚滚推进的步兵,问道:“可有郤氏痕迹?”
智罃看过去。
他看到的是像波涛一般,一排的士兵冲上去,逮住一批敌军大杀特杀;第一排的士兵在拼杀时,第二排的士兵直接越过去,逮着另一批敌军也是杀,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就真的像是不停歇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
晋国的卿,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很深。
硬要说点什么的话,他们真不怕国外的敌人,更忌惮的是同在一个国家的其余卿位家族,怎么可能不进行研究。
“阴武……”智罃比较错愕地说:“何不专一?”
韩厥怎么知道吕武会搞这么复杂的战法。
他们接下来又看到之前脱离战场的战车,完成了方向的调头之后,向着己方的步兵靠拢过去。
同时,原本像是海浪一般滚滚向前的步兵,他们却是停下来进行整队。
没有多久的功夫,他们完成了再次的重组。
而在他们停止追击后,敌人那边出动头目试图制止溃退。
想要制止溃退,光依靠嘴巴去喊,无法让肝胆俱裂的士兵轻易听话,肯定是需要见见血。
心理崩溃的敌人逃兵被杀了一批,却依然无法阻止大多数溃兵绕开督战队,继续向后方逃跑。
瓦戈泰看到溃退无法制止,晋军却是止步不前,满脸困惑地问道:“为何?”
多尔歹同样一脸懵。
其他首领也一样。
他们不是第一次跟晋军交手,只是真没有遭遇过眼前的这种情况。
比如上次魏氏与大河东岸的白狄联军交锋。
魏氏组成阵势发起猛攻,正面击溃了白狄联军,然后就是追着一阵猛杀。
现在,正面战场的狄人溃退已经无法阻止,可是晋军却自己停了下来?
当前的战争,尤其是打胡人,没有“穷寇莫追”这种说法,有的只是“趁他病要他命”的观念。
这个时候的程滑在想什么?
他牢记吕武的提醒。
这一场交锋不是他们这个“师”的独角戏,是三个“师”一块发起进攻,肯定要保持联动。
程滑在思考的是,麾下的“师”以很微弱的代价击溃了正面战场的敌军,己方的另外两个“师”却还是陷入胶着的酣战,自己要不要继续突击进去?
然后,要是突击进去,会对友军达成什么作用,还是自己这个“师”陷进去,不出来?
是继续攻击。
还是缓一缓。
要是有心理医生,一眼就能看出程滑陷入了“选择困难症”的状态。
结果,不但白翟的那些首领懵了,连带晋军本阵的国君、士燮、韩厥、郤锜、智罃和一些没出战的贵族都是看得满头雾水。
视野转到吕武这一边。
他所在的战车完成凿穿,反复几次用大迂回在敌军步兵群中横冲直撞,没太过于仔细算,怎么也带杀死杀伤了上百的敌兵。
后面,他又率先向外围转移,其余的战车根据事先的约定,看到他转移也跟着朝那个方向冲撞。
他们脱离了战场,上演了大力士当场扛车的行为,各辆战车开始自行检查,又或是进行短暂的喘息。
一共冲进去五十来辆战车,出来时只剩下不到四十辆。
只是与给敌军造成的伤亡以及心理负担等方面相比,损失十辆战车的代价肯定值得。
吕武来到本方步兵的阵列,示意各辆战车进行位置调整,排在了步兵方阵的前方。
他则是下了战车,问清楚程滑在什么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过去。
“武?”程滑那张脸很发木,看到吕武时眼睛里才有了一丝的灵动,问道:“如之奈何?”
目前,他们这个正面战场被摁了暂停键,左翼和右翼却是依然打得非常激烈。
看情况的话,左翼再差一把劲就能推进到高坡上方,只是差那么一点点却怎么都攻不上去。
哪怕不懂军事,也该知道地形存在劣势和优势。
就像是爬山那般,上山总是比下山累。
从低处向高处发起进攻,还需要层层地杀上去,对士兵的体能消耗会非常严重。
现在那个晋军“师”面临的情况就是,往往向前杀了一段距离,己方的士兵就会变得气喘吁吁,再迎上没什么体能消耗的狄人,一些本来不必要的伤亡就会出现,然后被逆推了一段距离。
右翼那边,交战态势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一样是在山脚下以及山体拐口酣战着。
“程‘帅’。”吕武其实对程滑是真的‘服’了,一些话却不能讲出来。他比较无奈地说:“敌军溃兵归回本阵,必将胆怯传于同伙。我‘师’可静候左翼登顶,介时敌必乱。我‘师’顺势直击白翟大纛处。”
其实,刚才就应该勇往直前,哪怕无法对敌军的“指挥所”造成实际威胁,也能迫使敌军的指挥官转移。
一旦敌军的指挥官在转移,肯定会暂时失去对整支军队的指挥,给左右两翼制造出更好的交战环境。
不过,错过就是错过了。
现在再继续硬顶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吕武并不认为这一场战争到了不计代价的程度,能用最少的伤亡去获得战争的胜利,为什么要多死人?
他俩正在交流,却有一辆战车在滚滚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中靠近。
吕武转头看去,看到的是胥童。
程滑当然也看到了那辆战车。
他看到胥童的时候,却是皱了皱眉头。
“君上有令!”胥童没下车,高声喊道:“你‘师’当即进攻!”
程滑看神经病似得看着胥童,满脸不悦地说:“屈屈嬖人,安敢如此!无‘符’为伪,再发一言一语,本‘帅’必斩你头!”
就算真的是国君的命令,胥童也该出示“符牌”或是“令箭”,没道理黄口白牙来喊一嗓子,军队就听令。
胥童看向了士兵,却发现士兵对自己十分的冷漠,抬手指了指程滑,满脸忿恨就要示意御手驾车离去。
士兵来自各个家族,他们只听自家领主的。
而这时,吕武却高声喊道:“程‘帅’,攻,进攻,全‘师’攻击!”
程滑以为吕武是不想得罪国君,眼眸里带着责怪看去过,眼角余光却看到敌军大纛不见了。
他反应迟钝,又有选择困难症,却不是真的傻。
不管敌军的大纛为什么会消失,的确是发起攻击的绝佳战机。
“擂鼓!”
“全‘师’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