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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碉堡状的奈何关,还是做为第二道防线的内城防御墙,只要那百个射击孔被火枪塞满,基本上就没有敌军能突破。
防御墙是奈何关的第二道锁,如果第一道锁被攻破,那就要靠这第二道锁来封住敌军了。
与奈何关城比起来,防御墙有缺陷也有优势。缺陷之处是:一、不如关城宽阔,活动空间小,便如一般的寨墙,只有楼梯、走道,只在顶层多了一道屋檐遮蔽风雨暴晒;二、没有类似于奈何关前的羊马墙的障碍设施,敌军能很快攻到城门下;三、由于墙体单薄,墙后没有保护,一旦敌人攀爬上顶,便可轻易突入内部。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防御墙的优势也很明显:一、与关城的距离卡死在五十步,敌人要么不露头,一旦露头就在火枪射程打击范围之内;二、墙体比奈何关还高半丈,整墙高度接近五丈,除非用特制的云梯,一般的木梯,包括飞梯根本爬不上来。
正是借助于这优势防御工事,一百二十多位女兵,凭着百余支火枪与霹雳弹,连续打退孔彦舟多次进攻,伏尸过百。
惨重的损失与满地尸骨,终于令这群精虫上脑、**发狂的军兵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害怕、胆寒,纷纷挤在奈何关碉堡内,再不敢露头。
孔彦舟与他的先锋军,被分别挤压在奈何关城门洞与一、二层堡垒之内,全军被生生割裂成三块。孔彦舟每传达一个命令。传令兵都得要冒生命危险。因为一从城门洞出来,就立马遭到对面的射击,十几颗弹丸呼啸过来,旁牌能遮得住躯体,却遮不住四肢,手脚打断是常事。最后孔彦舟逼不得已,只好也率兵退入碉堡内。在此过程中,又被对面打死打伤十余人。
攻势暂停后,孔彦舟一检点人数,差点就要骂娘——就这么一会功夫。损失了一百五十余人。差不多被打掉一半兵力。而收获,仅仅是撞坏了一扇门!
“只能等援军了……”孔彦舟不得不发出哀叹。
孔彦舟所期盼的援军,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登上奈何关顶层。但是。迎接他们的。不是友军的笑脸。而是女兵的枪子。
防御墙为什么比奈何关高半丈?就是为了“照顾”登顶的敌人,城上城下,只要敢露脸。统统都在火枪打击范围内。
宋军共造了五具长梯,由于关城太高,梯子又细又长,很不牢实,如果是登城之战,这等梯子随便一块大石就能砸断。好在奈何关已拿下,军兵无惊无险就登顶——不过,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五具长梯,一次只能上五人,而对面七十步外(空间距离五十步,奈何关本身二十步宽度),则有一百支火枪在瞄准。纵然距离较远,命中率不过三成,但架不住火枪密集啊!一次几十上百颗弹丸,泼风夹雨一般洒过来,五个人如何承受得了……
杜充坐在滑竿的软塌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士兵一个个拉长着腔调惨叫掉下,而关城下的军兵面露惶恐,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好好的一场突袭战,本来成功在望,突然风云变幻。先是手下大将范琼暴亡,再就是孔彦舟以五百军兵(其实只有四百出头)攻一堵小小的高墙,耗时一个时辰,死了差不多一半人,硬是攻不下来,还要向自己求援!
本来呢,攻击暂时受挫,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兵力到位,区区阻碍,必迎刃而解。只是,适才自己还是羽扇纶巾、智珠在握的模样,转眼间就被打脸。这般模样,落在金使眼里,着实太令人难堪了。
“传令给孔镇抚,天黑以前,若他还不能将石闸升起,非但此战首功勾消,本相还要治他一个殆误军机之罪!”杜充脸上虽然还是一派从容之状,但说这番话时的磨牙之声,却难掩心头恼怒。
孔彦舟也豁出了——准确的说,是他下死命令,让手下残兵豁出去:“你你你你……都给俺上三楼,把闸门升起来……不想去也行,那就去冲防御墙!你们自选!”
还能有什么选择?熏臭不一定死人,冲防御墙却必死,上楼吧。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消散,三层楼的空气总算熏不死人了。进入制闸室,转盘已不能用,铁链也断了,只能人力拽拉。万斤巨闸,没有四、五十人,休想拉得起来。但制闸室太小,根本挤不下这许多人。不得已之下,只好先拆屋,把制闸室的四壁全拆了。再出动五、六十人,用绳索捆在铁链上,然后一齐拽绳,终于将闸门一点点升起。
被堵在关城下的二千宋军(尚有五百人留守井陉关,保障后路安全),终于得以入城。
门开了,但无论是杜充、撒离喝还是孔彦舟,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奈何关堡垒太小,最多挤下一千人,而且还被防御墙后面不断射出的冷枪,逼得缩在城堡里动弹不得。这样下去,攻占奈何关与没攻下奈何关有何区别?如果不能在今日突破此关,一口气攻入天枢城,俘掠那几位重量级皇室而遁,一旦太原、平定方面反应过来,等待宋军的,就是灭顶之灾。
一想到天诛军仅仅是千余偏师,就敢耀武扬威于万胜门,东京数万大军,莫敢与之战的情景,杜充就不寒而栗。
再不能拖延了,杜充叫过孔彦舟,再不顾仪态,挥舞纨扇,恶狠狠道:“距离黄昏还有一个时辰,孔镇抚,本相将兵马全权交付你指挥——记住,攻破天枢城,你我富贵无极;若是无功而返……本相劝你也不必过江了,再回你的隆虑山当盗匪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孔彦舟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下半辈子是喝稠还是喝稀,就看这一把了。
“杜相公放心,打不下此关墙,俺决不生出太行!”孔彦舟摘下头盔,狠狠往山道一掼,拎着大刀返回堡内指挥作战去了。
杜充在近千军兵的环护下,沿山道一字排开,未得入关。而撒离喝则不顾危险,坚持进入奈何关内看看——折了二万大金精兵,都未能叩关而入。奈何关。是他心头永久的痛。现在有机会入内一观,撒离喝怎会放过?
孔彦舟发狠归发狠,却还不至于发昏。石墙加石门,绝不是光拿人命往上填就能撞开的。必须要讲究战法。
一般攻击关墙。无非就是撞门、挖洞、攀梯、蚁附攻城这些花样。但这些常规战法。在防御墙前全用不上。要么没时间,要么没器具。能够快速且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集薪焚门。
彼时开山取石。用的都是传承千年的法子:架柴薪将岩石烧得滚烫,然后泼以凉水,在急剧的热胀冷缩之下,岩石结构被破坏、崩解。这种取石之法,普通匠人皆知,孔彦舟当然也知道,所以他提出的攻墙之策,就是在防御墙石门下,堆集柴薪焚烧,待薪火烧尽,泼上冰水,届时石门必然自开……
战法有了,下一步就是行动。
宋军将关城内各种板材与大木钉装拼合,做成一个长达十余丈的搭挂棚——这是宋军攻城挖道时,常用的一种辅助器具。当初天诛军夜炸寿阳城时,就曾经使用过这种攻城器具。
宋军本想制成一个从奈何关城门洞,一直联通到防御墙下的搭挂棚,这样就能最大限度保障安全。可惜的是,没那么多木材,能有个十余丈长的成品,已经很不错了。
搭挂棚制成,宋军开始抱着柴薪,通过棚道奔向石门。从城门洞到石门,距离为五十步,也就是二十余丈。十多丈的搭挂棚,也只能保障一半路程的安全,另外一半路程,就是死亡通道了。
万事俱备,只待堆柴放火,当孔彦舟下令行动时,突然发现,防御墙的火枪攻势,格外凌厉。从第一个抱着柴薪的士兵冲出去时,对面的枪声响起,就再没间断过,火力的猛烈,远远超过先前。十个士兵冲出去,最少有五个倒在枪口下。
女兵又有援兵到了!这是孔彦舟本能感觉。
没错,女兵又有援兵——驻守天枢本城的第二、第四都,已奉命来到。三百二十四名女兵,已是目前情况下,天骄营所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
三百余女兵,每三人负责一个射击孔,就相当于野战时的三排连射,火力只有非常短暂的停歇。三百支火枪所交织成的火力网,几乎将城门洞到石门的前段二十步区域,变成死亡区。
指挥使阵亡的消息,已在女兵中传开,女兵们几乎是一边抽泣,一边作战。战斗的指挥权,移交给职务最高的都头赵玉嫱。论起亲疏,在天骄营中,就数她与朱婉婷最为亲近了,平日私下里都要喊一声“表嫂”。朱婉婷的牺牲,对她的打击,不言而喻。但是,眼下她是最高指挥官,必须压抑巨大的悲痛,以清醒的状态来指挥战斗,一定要挫败宋军的攻击,决不让指挥使白白牺牲。
“宋军在干什么?”有女兵奇道。
“不管宋军意欲何为,都不能令其得逞。”看着城门前那条长龙似的搭挂棚,赵玉嫱冷冷一笑,“取五个炸药包来。”
奈何关原本没备有炸药包,但在第二次奈何关之战时,女兵使用了炸药包,成效斐然。因此,军部批准在奈何关哨楼与防御墙哨所处,各存放着十个二十斤炸药包,留以备敌。叶蝶儿率女兵撤离奈何关时,已经将十个炸药包全带过来了。也就是说,目下女兵手头有二十个炸药包可用。
五个炸药包,一百斤当量,被绳索捆在一起,导火索也拧成一股。点燃之后,用绳索系着,由五名女兵拽定,从墙顶上迅速降落,准确掉到城门下搭挂棚顶上……
轰轰!
宋兵又一次感受到了之前那种天崩地裂的惊恐,躲在关堡里与城门洞的宋兵倒也罢了,那些负薪来回穿梭的宋兵,或被当场炸成血人,或被飞溅的碎木击伤。更多的宋兵,却是双手捂耳,摇摇晃晃,满脸痛苦地从搭挂棚里逃出来——长达十余丈的搭挂棚就象隧道,可十倍放大声响,就这一下,至少有二十个宋兵耳膜震裂失聪。
百斤炸药,只炸毁了搭挂棚前面一小部分,却意外地引燃了搭挂棚与堆在石门前的柴薪。
女兵们见搭挂棚燃烧,无不欢呼雀跃。
辛玉奴心细,忍不住问道:“宋兵为何要在城门堆柴薪?”
赵玉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这等事却是不知,也大为不解。好在女兵与男兵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十分团结,大家全是闺密,上下级之间很和谐,有意见想法,随时可以大胆说出。
此时便有一名平素有点害羞女兵,怯生生道:“俺爹爹是个石匠,他开山取石,总是用火烧的……”
“哎呀!”赵玉嫱、叶蝶儿、辛玉奴等人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只是缺乏常识而已,一听这话,便知宋军之意。
“快快打水!”
于是壮观的一幕出现了——百名女兵,密密麻麻站满了“之”字形的旋梯,以蚂蚁搬家的方式,用头盔盛水。一百个头盔,在百双细白的纤手中来回传递,从墙根一直传递到墙顶,接连不断浇下去。不过一顿饭功夫,火势刚刚猛涨的柴薪,被尽数浇灭,烟雾蒸腾,弥漫了整个防御墙。
柴薪刚被点燃时,孔彦舟还心头窃喜,但高兴劲儿还没过,不过旋踵间,火势就被浇灭。更令他想骂娘的是,该烧的被浇灭了,不该烧的,却是火借风势,越烧越旺。
是的,搭挂棚已经变成一条“火龙”。
为了执行这个纵火策略,宋军已前前后后搭上了不下五十条性命,最终得到的,就是一条壮观的火龙。
失去这个防护器具的保护,没有一个宋兵愿意拿性命来玩火——就算愿意,也未必能玩得转。
此时已是申牌末,日影西斜,山风怒号,寒意袭人。
夜色,就要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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