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节 打击顽固守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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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各地的州县,都张榜公告,除了宣传军事胜利之外。还大量张贴一幅幅图案,上面画着传统服饰跟满清服饰的对比图,尤其是明朝发饰跟满清发誓的对比,告诉百姓什么是传统的汉人衣冠。

除了这些不带感情色彩的宣传之外,周琅能想到的,最有利的宣传工具无非就是通过戏曲等方式宣传。

大量地方戏中开始出现剃发易服时代的段子,舞台上浓妆淡抹的各路角色粉墨登场,脚下踩着一个个平民角色,手里拿着刀子,嘴里喊着,“要发还是要头”。

抹黑、讽刺前朝,是中国的传统,周琅还不算腹黑,他基本上只是在还原现实。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抹黑满清,这个异族政权,带着游牧阶段的道德水平,闯入了一个当时全世界文明程度发展最高的农业社会中来,给人带来的观念必定不好。

八旗入关跟蒙古南下,都留下了大量的跟传统道德相冲突的事件,尤其是满清的剃发易服,这是连蒙古人都没有想到的手段。

中国古人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跟夷狄的不同,服饰文化是最重要的文化符号之一,比如左衽右衽之分,在没有纽扣的时代,系衣服用的是带子,从肩头裹下来,在腰上用带子系住。游牧民族一般左衽,汉人选择右衽。比如头发,游牧民资披头散发,满清梳辫子,汉人就发展出比较同意的发誓文化。这些基本上只有用来标志“我跟你不一样”的功能,有人认为,右衽跟左衽相比,更不方便拉弓射箭,汉人的宽袍大袖也不适合作战,过于麻烦的发誓,也不是为战斗而生的。所以为了提高军事力量,赵武灵王采用过胡服骑射政策。

这些符号可能确实不方便,但是强行去处的话,是对汉人精神的侮辱,哪怕一个人不修边幅,身上虱子很多,一股臭味,他自己可能也感觉到不舒服,可有一个人过来,按着他把他的头发剃了,把他身上刷干净,还给他喷上香水遮臭,这个人不会感到友好,反而会反感。连一个流浪汉在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像样的情况下,都不能接受别人强行改变自己,更何况汉人引以为豪的文化符号呢,所以引起了激烈的反抗。

现在周琅将这段历史重现,试图激发民族情感,可效果并不大。因为成本原因,只能局限在城市中进行,但绝大多数人是生活在乡村的,而去一个个乡村宣传,成本太高,根本不现实。另外宣传的结果只对读书人有用,只有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大字不识,没出过家门的庄稼汉,你说要恢复传统,他还以为辫子就是祖宗留下的,你敢剪他的辫子,他会跟你玩命的。而告诉他们辫子是老祖宗留下的,恰恰是那些读书人。

改变必须从知识阶层开始,农村的老夫子周琅管不着,反正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发型去杀人,留发不留头这种事多尔衮干的出来,周琅干不出来。

所以周琅只要求他政府的公职人员,必须剃发,作为社会精英,他们必须带头。

时至今日,由于从未做过硬性规定,官府中依然有大量留着发辫的文武官员。

周琅一直觉得,这种东西是一种符号,象征着这些人对新政权的认可,他在观察,看到底大家从心里认可了新政权多少,所以不强制。王辅茞这些老人,早在台湾的时候就剪掉了辫子,留起了长发,平时带着帽子也看不出来。他们当时是以一种革命的心态剪发的,是要跟旧政权断绝联系。可到了闽粤之后,官府中开始出现大量官员留辫子的情况。也许是为了留一条后路,万一周琅败了,他们便于隐藏。

随着胜利和时间的推移,效仿王辅茞等老人剪发的多了起来。可依然有人固守传统,保留着发辫。

周琅本想这是手下心理认同的标志,剪发代表认同自己。可后来他发现自己理解错了,那些效仿王辅茞,效仿自己留头发的人,未必是真的认同新政权,更多是出于一种拉近跟上司关系的目的,是一种“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的心理因素造成的。相比效仿王辅茞留长发的,更多是效仿周琅留短发的,周琅是为了图方便,这些人是为了图周琅欢心,至少是不想让周琅反感。

这让他有些尴尬,聪明人太多了,聪明人是不会给自己贴上心向满清的标签的。

反倒是那些不愿意剪发的人,他们绝不是表达自己效忠满清,反而是在大环境下表达一种不阿谀奉承的清高,这些人都比较顽固,但也不逢迎媚上。

不断的有人谏言周琅,建议推行蓄发易服,让全天下的人都“去除伪服,编织华发”。这些人都是自己主动留了头发的,他们表示出一种对满清剃发易服痛心疾首的态度。

但是周琅却根本不相信这些人是因为对传统文化符号的忠诚,对满清剪掉他们祖宗的头发的仇恨才谏言的。就好像当年向多尔衮谏言剃发易服的,其实也是汉人的文官一样,这些人大多是投其所好而已。其中要求蓄发最激烈的,不是周琅自己招募的那些文官,而是投降过来的满清官员,比如陈淮,比如富纲。

全天下推行蓄发易服,周琅不打算做,为了这个跟满清一样杀人,太低级了。工业化时代都到来了,还执着这个?我是皇帝,又不是你爹,还管你穿衣吃饭!

至于有些大臣,像清初的那些文人告诉多尔衮说的一样,说这是天下人臣服的标志,周琅也不在乎,还是那句话,我又不是天下人的爹,管他们穿什么。

周琅本以为通过剃发蓄发,可以让他看到别人对他的认同,也因为世俗圆滑的文人文化而失去了作用,他就对这个问题不是多么上心了。

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他还是选择了下达政治命令,要求所有官员剃掉辫子。告诉他们,要么剃掉辫子,要么辞官回家。

这不是因为大多数官员已经出于真心或者假意剃掉了辫子,转过头要求皇帝下命令让天下人剪辫子,也不是周琅要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别人的忠臣,他还没有那么低级,他只是发现了一个现象,他的政府中,还留着辫子的,都是一群老顽固。

在大多数人都迫于环境压力,或者主动跟领导靠拢的心态下剪了辫子,这些人却依然留着,以为了表现自己的清高和气节,连随大流都做不到的人,周琅觉得不适合留在他的官府中。

在太平年月,这种人或许会因为他们的原则性强而有所作为,可现在是一个需要变革的时代,这些人连随大流都做不到,要拉着他们追赶大航海和工业化的时代,付出的成本恐怕太大。

周琅没有兴趣跟这些人耗着,反倒是那些“精明人”,哪怕他们只是揣摩上意,但至少他们肯改变。肯改变的人,就不会成为自己变革的阻力,所以要把那些老顽固剔除出去。

于是下了这个行政命令,不是为了昭示官员对皇帝的臣服,不是为了其他目的,仅仅是为了打击顽固思想的人而已。

命令下达之后,确实有不少官员辞官了,他们带着高傲的心态,离开了官场。也有一批人马上剃了头发,因为他们留辫子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太在乎这根辫子,而是因为他们想表达一种“我不趋炎附势”的态度给人看,希望让上司认为他们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他们是有原则的,从而得到重用,这是另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比随大流剪辫子的更高明。

通过这一波强制剪辫,政府官员中的辫子丢掉了,作为社会精英阶层,在他们的带动下,慢慢读书人会留起头发,至于是长发还是短发不重要,再然后才是普通老百姓留起头发,金钱鼠尾的发饰会慢慢消亡。

但这些周琅并不关心,因为他从不执着于服饰和头发,他认为这些都只是文明发展在初级阶段形成的符号,真正高级的文明符号,永远不是穿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而是说什么样的语言,写什么样的文字,更高级的是,听什么样的音乐,画什么样的画作,而最顶点的文化,就是什么样的思想。

周琅始终认为,后世全世界的其他文明国家,被西方思想所同化,大家开始普遍以西方的思想来看待问题,来结构世界,这才是真正的文明消亡,而不是丢掉一些文化符号。

周琅觉得站在皇帝的高度,他如果还像一百多年前的多尔衮那些人一样思考问题,就太掉价了。他必须考虑更深层次的问题,要让中国文明兴盛,那就必须让别人用中国的思想来考虑问题,用中国的思想来结构世界。

可要做成这件事,任重而道远,远不是下个命令,让人剪头发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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