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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色再度泛黑之后,石头城内城外的喧哗和动静也再一次消失了,只剩下城墙上依旧摇曳明灭的灯火烁烁。
而这也代表这石头城内,一场明火持杖的大搜捕和挖地三尺式的探查,亦是由此进入了尾声。
“大帅,拷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而在作为临时中军的安室殿内,我面无表情的听取着属下的汇报。
“这些敌人,最初乃是从江面上过来的。。”
“江面上?。。”
听到这句话,我略微惊讶了一下,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并不算是内部的漏洞,并且及时被补救了过来。
好吧,经过审讯这些俘虏的结果,显然他们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也不是看守不严或是有所疏忽跑出来的,而是得到外界的支援,或者说陪嫁人员当中也有人隐为呼应。
是以正面战斗为掩护,而沿着江边偷偷撑船到了石头城的北面,再用小船穿过那些嶙峋的乱石丛,从江面的崖壁用钉柱和绳索,爬上来的一小队敢死之士作为奇兵;
而且,他们也没有贸然发动进攻,而是现袭击了后方的薄弱环节,把关在北角台地上的那些宫卫和门军,给放了出来,并且驱使为四处作乱放火,来掩护他们下一步浑水摸鱼扩大战果,乃至纠集部众偷袭安室殿的行为。
只是他们显然高估了这些临时队友的战斗意志和决心,因此,少不得被临阵狠狠坑了一把,而最终大都被炸翻躺倒栽了宫台的阶梯之下。
倒是另一路迂回后方的袭击,却是差点儿让他们的手了。按照殿内幸存者的说法,这些袭击者只有十数人,却是相对精干彪悍的多,在一名熟悉宦者的指引下几乎是见人就杀,根本不去甄别和辨认对象。所在留在小晋君身边的那些服侍人等,差不多被杀得七七八八。
最后还好是被李十娘依靠狭窄空间的地利,在内室门边给挡住了,不然小晋君真要被这些贼子劫持了而去,对我也是一个大麻烦和尤为棘手尴尬的事情;
然后,就是对小晋君身边陪嫁人等,进行一番整顿和大清洗,至少原本那批人是不能再留下来了。
另外还有一件意外发现所得,就是小晋君的病倒并不是意外,而是身边有人下了药的使然,就是为了将我引过来而分散关注力的私密策划。唯一的好消息是,根据随行妇科圣手医官河马的说法,这并不是什么致命药物,只要停了下来就有很大概率恢复过来
对于这个结果,我也只能感叹一声“只恨生在帝王家”,而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被牺牲掉的命运了,。
虽然这些潜进来的都是抱了万一决心的死士,但是在被拷问时的表现和反应,反而不如那几名作为他们内应的宦者;前者在事败之后要么力战而亡,要么主动自戕以免落下活口;而后者在被俘的情况下,稍稍用过了第三套工具之后,很容易就把剩下潜藏的嫌疑对象,给一一的攀咬出来了。
只是,从他们身上得到的隐约信息和线索,却印证了另一件让人有些无语的事情和事态发展趋势,也让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作茧自缚了;
要知道当初在陆陆续续的肃清过程当中,刻意留下一些挑选过的眼线和耳目,有选择的纵容他们向南边提供某种夸大其词或是虚假的情报,乃至虚构和度装出一些淮镇所谓的“缺陷”和不足之处,以换取更多的后续投入和奖赏。
一方面,是为了让南方的国朝方面安心,不至于前赴后继的老是频繁换人过来,而始终将大部分活动范围和危害性,始终暴露在淮镇的视线之内;
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的维持和营造一个虚幻的假象,以降低外界对淮镇的具体实力和内部掌控程度的评价,以尽可能的从国朝方面获取各种资源和便利。
结果,这种反向的情报误导积累下来,居然就成为了对方最终决定,采取断然行动的重要依据和凭仗了。这真让我有些无语至极了。
然而,受到最大影响和刺激,或者说是打击最大的无疑还是身为重要当事人的小晋君了,一夜之间身边就好像是众叛亲离了一般的,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那些熟悉的人等不是果断背叛和出卖了她,而做那引狼入室的试图劫夺之举,就是倒在反乱的同伴刀下而死不瞑目;其中一位自小伴随她长大的老宦,甚至还是在她饮食里下药的主使者;
最后在抗拒捉捕而自戕而死前,也毫无悔过和愧疚之情的高喊着“这一切都是为了国朝和大府”“君上莫要怪我”“杂家问心无愧”云云。
再加上原本病中忧郁加重的缘故,让她很容易就陷入了某种不知所措的自艾自怨,或者说是自我否定与怀疑的情绪纠结当中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大半晚上我都在床边抱着她宽声抚慰着,直到下半夜才重新昏沉的睡去。
天亮之后,我再次得到了一个新得情况通报。
“有水师封锁了江面?。。”
我紧步来到高处的望江亭台之上,就看见灰白蒙蒙的天色之下,隐隐艨艟帆影,如同翻白的一条条鱼儿一般,缓缓的驻泊在江面之上,其中还有几艘靠得近,在尝试性的对着这里投射着什么;
虽然,大都是掉落在江水里和乱石滩上的结果,但是这意味着原本是作为后方的江面上,也不再是相对安全的所在了。
虽然,原本隶属行在和大本营的所谓长江水师,已经半死不活的打残状态,并且船只陈旧老化严重;但是剩余下来的这点力量,用作封锁石头城北的这点江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显然对方就连这一步后手和不久措施都已经准备停当,而丝毫不给我方籍此出走的任何一点可能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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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遥远的北地淮上,已经恢复了不少人气的泗州境内。
涟水县令周泰在也某种惊喜交加的心情当中,看着来人所带来的消息,只觉得开心的要全身绽放起来了。
他原本是岭南梅州人士,以地方家学的渊源和余泽,在国朝的考举体系当中,以州试三榜末尾的身份,才勉强获得一个备才的身份;既没有资格继续考举京大两学,或是补入国子监和太学,就连谋取地方末流品阶的学政官资格,都屡屡受挫而不得所偿。
所以,这才在同乡的劝说和提携下,远赴北地投奔了草创未久的淮镇,总算是获得了入仕的起点和基础,但是后来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大坑,想要以此为凭据再转回朝廷为官,却已经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而且,相比国朝后方无所不管而可以在治下作威作福的那些同僚,他这个县令的职分其实是严重缩水的结果;
司法刑名上有推官和巡事分责,管民上有营田使和屯官分担人口,吏员的委派和监察考核受制于观察使,教化百姓自有农官所和工读诸校,钱粮税赋也有转运司派人另行署理;
再加上来自军队背景的县尉和联校出身县丞,在治防职权和输送流转的分权,他这个县令真的就只剩下民政上的户籍管理劝民农桑等等吃力繁琐的相关主业了。
另一方面,则是在个人营生上只觉得很有些了然无趣,淮镇大部分的日常所需,都是按照身份和职级定额配给的,根本没有多少贪墨和损公肥私的机会,反而相关的察访惩戒极严;
就算想要利用职权之便多吃多占一些下来,但是以他一个人又能够受用多少,难道囤积上一整屋子的罐头或是饼干,光靠这些东西既发不了财,也没法置下一番可观的身家来;
更别说向南边的那些同僚一样,游刃有余的养上一大帮人作为帮衬和驱使,大多数时候只要省时省心的交游饮宴坐享其利好了,因此在与南方同年的交接往来几次之后,就不免让他的心思有些明显失衡和偏差了。
因此,他虽然有些隐隐看不起也看不上,那些明显是苦出身或是下层背景,而很容易满足和安于这种现状的大多数同僚,却也无可奈何的只能捏着鼻子与共事下去。
要是大势如此,为了将来的期许,他也只能继续忍耐下去乃至为此认命,可是不久之前似乎一下子出现了转机了。
而现如今,这个回到后方享福的转机,更是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怎么不能够让他欣喜若狂呢。